“沒事兒,媽。”童桐擰著眉去拉她,“就是看著嚇人,不疼。”
“昨天晚上你去找我了吧?”裴云突然問。
童桐愣了一下,心虛撒謊道:“……沒有啊。”
“今天樓下的阿姨跟我說了,昨天晚上小湖里面摔下去一個人。”裴云蹙著眉,“我聽她說完,當時就覺得是你。”
“不是我……我哪有那麼傻還能掉湖里。”童桐
“我兒子倒是不傻。”裴云笑了,“就是有點兒不愛干凈,家里地毯上蹭的全是泥,說謊前也不知道抖一抖。”
“…………”
童桐下意識的朝沙發邊的地毯看了一眼。
“行了,我知道你擔心我。”裴云又看了看他的腳,“去醫院看一下吧。”
到醫院檢查完后,腳沒什麼大事,但也離打石膏的地步差不遠了。
難怪童桐覺得自己腳疼的沾不了地。
醫生開了藥,給他纏了一圈繃帶,以作固定。
弄完他的腳,童桐和他媽直接去了住院部去看他爸。
病房里很安靜,他爸在睡覺。
童桐一瘸一拐的進去替他爸把被子往上拉拉。
裴云看著在旁邊笑。
童桐也笑,還沖著他爸做了好幾個鬼臉。
不過兩人在病房沒坐多久,裴云就輕輕把童桐拉出了病房。
“怎麼了?”童桐看著她。
“醫生說你爸爸的情況經過血液透析已經穩定下來了。血壓也降了,就算等不到腎源,換不了腎臟,情況也比之前好。”裴云笑了一下,“再觀察一陣子,就可以出院了。隔一段時間來醫院做透析就行了。”
“那太好了。”童桐驚喜。
“只是……”裴云低下了頭,說不出口。
“怎麼了?”童桐疑惑。
“家里錢都……都……差不多了……”裴云說的艱難。
童桐緊皺著眉,臉色難看。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家里有一天會為錢發愁。
家里出事以來,他什麼也幫不上。家里這會兒要不是真沒錢了,他媽估計都不會跟他提一句。
童京申先生和裴云女士異常默契的把他依然環一個玻璃罩子里。
“把我的琴賣了吧。”童桐突然說。
裴云眼眶猛地就紅了,她拽緊了她兒子的手:“對不起。”
家里確實沒錢了,當初能抵押的都抵押了,能賣的也都賣了,唯一留下的只有從小就陪著童桐的那把琴。
她一直在糾結怎麼跟自己兒子說這件事,但是一直也沒能說出口。
那把琴是童桐八歲生日的時候,童桐的外公送給童桐的。
童桐的小提琴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學的,童桐學了十年。
小的時候天天都得抱著琴睡,誰都不許碰,誰都不許摸。
裴云說不出口要賣了童桐的那把琴。
她知道,琴如果賣了,童桐的世界可能就真的變了。
“沒事,以后我賺錢了,就再買回來。”童桐裝作不在意,“反正這陣子也沒怎麼拉了,沒事的。”
裴云低著頭沒說話,眼淚一滴,一滴的落在了醫院冰涼的地板上。
童桐看著他媽這樣也難受。
他伸手抱住了他的媽媽:“沒事的,琴以后再買,別難受。”
裴云哭了一會兒,慢慢冷靜了下來。
輕輕朝童桐笑了笑,示意他別擔心。
童桐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開口:“媽,你幫我問一下琴行,我周末的時候可以過去帶學生。”
“不行。”裴云想都沒想,一口否決。
“沒事的,我就算周末不學,也能拿第一。”童桐知道她在擔心什麼。
“不行。
”裴云完全不商量,“你只用管上學。”
童桐皺眉,他媽的表情太堅定。
但家里這個情況,需要一份收入,光靠他媽媽肯定也不行。
“你先回去吧,還得上晚自習呢。”裴云在他背上拍了拍,“我在你爸這里再陪他一會兒。”
“嗯。”童桐點頭。
他慢慢的走出了醫院,他沒上公交車,就那麼一路走回來家里。
坐在沙發上發了一會兒呆,他才想起來他得看看他的琴。
童桐在書柜的里格里找到了自己放進去的琴盒。
沉重的黑木看著有點掉漆了,里面抱著的小提琴卻精致又細巧。
漂亮的像是在閃光。
童桐把它拿了出來,盯著看了好一會兒,準備放進去的時候,童桐后悔了。
他伸手把琴弓也拿了出來。
童桐閉上了眼睛,把小提琴架到了自己的下巴下,另一只手握緊了琴弓。
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將琴弓架在了琴弦上。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樓下的車鳴,樓上的沖水,甚至連風吹過的聲音。
像是按了暫停鍵。
但只是一秒,下一秒。
舒緩輕快的琴聲隨著童桐的呼吸,跟著琴弓,趕著微風,圍繞著他這個小房子跳動著。
一曲拉完。
熱烈的掌聲突然響起,童桐猛地睜開了眼睛。
是周游。
周游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了,斜靠在門邊,笑著舉著手啪啪鼓掌。
掌聲又大又熱烈。
童桐突然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帶著他的琴,上臺拉完,臺下的掌聲也是這樣。
熱烈又密集。
耳邊的掌聲似乎和第一次登臺時候的掌聲融合在了一起。
也不知道怎麼了,童桐鼻子一酸,他低下了頭看見了砸在自己小提琴上的水滴。
“哎!”周游站在原地愣了,接著嘴里一連串的喊,“別哭別哭別哭,怎麼哭了,我的掌聲那麼難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