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個豬肘子吧。”周游拿出手機點了外賣。
童桐意識到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也就沒再問了。
但他能隱約猜到一點。
周游不像是能乖乖站在原地被人打臉的人。
這個能打到周游臉的人,只是因為周游站在原地沒有動。可能是不想動,也可能是不能動。
開始抹碘酒的時候。
“我爸打的。”周游突然開口。
童桐手下動作一頓,擰著眉沒說話。
“我跟你說過,我爸他這個人呢,很過分。”周游閉著眼睛,聲音很低,“他把我當成團泥巴,非常過分的想把我捏成圓的,可是我他媽都定型了,我是個方的!”
“你爸是干什麼的?”童桐揉了揉他砸在沙發背上的手背。
“我爸就是個小混混,但特別想朝政商界轉型,可惜轉型不太成功。”周游說到這兒來了興趣,甚至還笑了,“主要是因為他喜歡一口一個操|你媽,被群眾舉報了。”
“群眾叫周游?”童桐拿了一個大塊創口貼,仔細的貼在了他脖子破了的地方。
“聰明。”周游挑眉,“我怎麼感覺脖子上濕乎乎的,要流下去了。”
童桐抽了張紙墊在了他領口上。
他才不信周游說的話,周游剛搬過來的時候,還跟他媽說是過來艱難求學的。
平時確實看不出周游家里情況怎麼樣。
但上次他看見周游的媽媽,就知道了周游家里是個什麼情況了。
周游家里絕對不差。可能還非常好。
“對了,”周游捂著脖子跑到了臥室,“送個東西給你。”
“什麼?”童桐放下棉簽,跟了過去。
“二胡。”周游捧著一個琴盒過來了。
童桐接過,打開愣住了。
盒子里裝的是一把小提琴,一把棕紅色的小提琴。
周游送了他一把小提琴,一把跟他之前那個長得很像的。
“還行吧。”周游也湊過頭一起跟他看。
“你家二胡長這樣啊?”童桐聲音很悶,頓了頓問,“你怎麼……怎麼突然送我琴。”
“這是我去見我爸路上,在一個琴行的櫥柜看到的,我覺得長得挺像你之前那把的。”周游說,“我跟它交流了一下,給它介紹了一下你,它說對你挺感興趣的。”
童桐抱著琴愣了半天,他不知道該說什麼,這太突然了。
“傻了?”周游伸手戳了戳他的臉,“我不是準備今天送給你的,我就是看你一直不開心,這才提前給你想讓你笑一下。我怎麼看著你好像不是太開心了……”
“謝謝。”童桐扯著嘴角笑了一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收到琴也沒有太開心,反而鼻尖有些發酸。
可能是因為周游頭一次笑的不是那麼開心。
“不客氣。”周游笑了笑,臉上表情又變得認真起來,“我只是想告訴你,用這把琴你一樣能拉的好聽,你對琴的感情并不在于它的本身。可能是你從小學到大的堅持,可能是你對它的熱愛,可能是臺下的掌聲,這些都能組成你對它的感情。”
“但這些感情包括但不限于那把被你賣掉的琴。賣了就買了,這把是我送給你的,它同樣獨一無二。”
童桐低著頭,抱緊了懷里的琴盒,他明白了周游的意思。
或者說,是周游讓他提前正視到了自己的逃避。
“……周游。”童桐抬起頭,抱著琴盒的手指蜷了起來,他想說什麼,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周游正好低頭看著他。
兩人視線相觸,溫度在一瞬間升高,像是某種磁鐵引力。
兩人之間距離也越湊越近,呼吸聲纏繞在了一起。
近到能夠看到彼此臉上根根分明的睫毛,和瞳孔里倒影出來的人影。
“童桐……我……”周游咽了一下口水,喉結上下滾動。
“……嗯。”童桐應了一聲,眼神飄忽躲閃。
“我……”周游雙手抓住了他的肩膀,往前湊的時候肚子硌到了童桐手上的琴盒。
像是靜止空間中的氣泡,被某種動靜戳破了。
童桐往后退了一步,呼吸突然就急了起來。
周游蹙眉,立馬后退了一步,留出了一個讓童桐覺得足夠安全的距離。
“做作業吧。”童桐回過神,抱著琴盒迅速轉身,“今天發了五張卷子,我都給你帶過來了。”
周游:“…………”
周游無奈的嘆了口氣。在后脖子上摸了一把,垂頭喪氣的跟了過去。
房門被敲響了,周游去開門。他剛才點的豬肘子到了。
周游過去的時候,童桐已經把卷子鋪好在桌子上。
“吃吧。”周游把肘子放在了他面前,“我先寫,你等會兒幫我改。”
童桐點了點頭,他看得出來這份豬肘子是點了小份的,但他也差點兒沒吃完。
他本來就吃的不多,何況也沒什麼心情。
時間慢慢流逝,周游一直低頭認真寫著卷子。
房間里特別安靜,呼吸聲都低不可聞,只有筆劃過紙沙沙響。
童桐翻看著書的速度開始隨著時間變得越來越慢。
今天太累了,他都感覺他的腰快要直不起來了。
眼前的光開始模糊,童桐低下了頭,靠著自己的胳膊,睡著了。
他不知道過了多久。
溫熱的呼吸撲灑在他臉上,童桐閉著眼睛躲了躲,沒躲開,也不像是風。
他疑惑睜開了眼睛。
周游的臉近在咫尺,見他睜開眼睛,輕輕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