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法理解,她為什麼要對我說不至于。
而這時候,小馬開口了。
「報嘛。」
她說,「警察來了,誰給你證明?」
我愣了一下。
「下午你在宿舍打了小抄,我們都看到了。」
小馬說著,看向了另一個舍友。
那是一個胖胖的女生。
她叫雯雯。
比我們都大,是個老好人。
偶爾宿舍有矛盾,也是她在充當和事佬。
可這時候,她卻只是給我們的酒杯都倒上了酒,什麼都沒說。
但那是她的偽裝——每次倒酒,酒都流淌過了她的手,濺到了地上。
「……我看到了。」雯雯說,「……是有這事。」
我看向身旁的小甜。
小甜低著頭,不敢看我。
可最終,她還是點了點頭,附和著小馬。
我終于明白了一切。
站在那里,手腳冰涼。
3
我顫抖地想要摸出手機,卻被小馬叫住了。
「怎麼,報警?還是想給我們看你錄了音?」小馬說。
我抬頭看著她。
「告訴你吧,你罵了我哥哥,你做什麼都沒用。」她這樣說。
「哪怕你把我送進去,能關我多久?我爸媽才升到省里,他們敢關我多久?!」
「陸子寧,誰都知道你想要文憑,想找個好工作。」
「不好意思,今天大家看到你作弊,明天你就是出去賣的,后天你就是破壞別人家庭的賤人!」
「你這種窮比,你跟我玩?!你敢跟我玩?!」
整個宿舍,誰都沒有說話。
「打吧。」小馬說,「你現在打自己三個耳光,全力。」
「我還能考慮原諒你。」
「幫你跟院長解釋兩句。」
雯雯低頭不語,手中的酒杯不慎跌落,碎裂一地。
她慌張地去撿,碎片卻劃破了手,血和酒溶到了一起;
「看來你是不準備要這個機會了。」小馬冷冰冰地丟來這句話。
小甜流著淚,拉著我的衣角,祈求著:「子寧,都是同學,你就打一下吧,別再吵了……」
我幾乎是顫抖地看著她們了。
或許,我早就被我那貧困的生活,磨得只剩軟弱了吧。
那天站在宿舍里,我舉起了手,耳光打在自己的臉上。
每一下,都能聽見回聲。
「我不該說你哥哥的壞話,是我不對……」我強忍著痛,向她道歉,「那天,我實在是家里剛好有事,我爸要去賭……」
「關我什麼事啊。」她打斷我。
我一愣。
「我感冒了也不影響學習啊?我上課也不耽誤給哥哥打榜啊?」她說。
「哦不好意思,剛才,騙你的。沒打算放過你。」
「你白打了。」
「下頭女,賤不賤啊。」
我說不出話了,只能無力地看著她。
整個宿舍,都不說話了。
除了,一個女生。
一聲長長的酒嗝,好似剛剛酒醒。
那是我們最后一個舍友。
我們的舍長。
玉嫣。
早前她就喝得不省人事了,此刻揉著眼睛,迷迷瞪瞪地問我們:
「這麼熱鬧?是在聊哪個小哥哥嗎?」她說。
這話誰都沒法接。
只有雯雯,低低地說了一句。
「也,也算是吧……」
「馬上要畢業了。」玉嫣揉著眼睛,舉起了杯中酒,「來吧,敬我們四年的同居感情。」
她仿佛跟我們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
誰都沒有接茬。
她疑惑地看著我們,「所以剛剛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眼見玉嫣還要追問,小馬冷笑了一聲,舉起了酒杯。
小甜茫然無措地飲酒。
我麻木地喝著,那酒很冰冷。
雯雯低頭沉默不語,她沒有喝酒,只是捂著手上流血的傷口。
「陸子寧,你哭了。」飲著酒,玉嫣突然說。
她說的是我。
我下意識地擦了擦眼睛。
奇怪的事情,就是在那時候發生的。
在我面前。
原先咄咄逼人的小馬,突然捂著嗓子,臉色極度蒼白。
她開始干嘔,劇烈地干嘔。
空了的酒杯跌落在地上。
我還沒反應過來,身邊的小甜,搖晃了一下身體,失去平衡,朝我倒來。
我被連帶著摔倒。
等我慌張地爬起來扶起小甜。才發現,她的眼睛是睜著的。
雙眼無神。
抬起頭。
宿舍里每一個人,要麼搖晃著倒下,要麼,早已經在地上失去了聲息。
好似一幕荒誕的默劇。
直覺告訴我,這里,要出什麼大事!
我站起來,想去喊人。
嗓子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了,還沒夠到大門,雙腿就像爛泥一樣無力,重重摔倒在地上。
意識越來越模糊。
就在那時,我隱約聽見了一個遙遠的聲音:
「你們,都該死。」
4
【你們,都該死】
黑板上,寫著這行字。
我睜開眼睛醒來時,發現自己實在一間教室里。
奇怪的教室。
眼前空空蕩蕩,看不見任何桌椅。
頭頂有蒼白的日光燈,不知道亮了多久了。
我搖晃著站起身來,能看見空氣里的浮沉,因為日光燈在發光,因為我的呼吸在飄動。
這是什麼情況……
我明明記得,先前還在宿舍里喝酒。突然間所有人都倒下了。
怎麼再次醒來,會是在這里?
一種,奇怪的感覺。
仿佛,被誰注視著。
當我轉頭看向窗外,我看見了令我頭皮發麻的一幕。
無數雙眼睛。
在和我對視。
我瞬間魂都要沒了。這是怎樣的景象啊——每一扇窗戶都坑坑洼洼的,然而仔細看就會發現,那分明是眼球的凸起。
它們都是活的,無數雙眼球在轉動,同一時間,也有無數雙眼球在眨眼。
這已經不能稱之為窗戶了。
這是一面,長滿了眼球的玻璃窗!!
5
我被嚇得連連后退,然而沒退幾步,脖子就猛地被勒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