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天早上,我打開家門,一邊呼吸新鮮空氣,一邊取牛奶。
正要轉身回家時,眼睛余光看到好像有人躺在小區甬路邊的草叢里。
我上前幾步,夏元松的臉露了出來,我以為他是喝醉了,正要叫醒他,就看到了剛剛被灌木叢遮住的一大片血跡。
我這才看清楚,那一大片草地都被血染成了紅色,夏元松身首異處地躺在草叢里,瞪大了雙眼,死死地盯著我。
我手里的牛奶瓶當場就摔了出去,伴隨著玻璃碎裂聲的,是我響徹整個小區的尖叫。
很長一段時間里,鄰居們都管我叫「驚聲尖叫的王太太」。
他們當然可以那麼輕松地調侃了,差點被嚇死的人又不是他們。
2
小區監控拍到了夏元松被殺的過程。
當晚,他去參加了舊日學生組織的畢業十五周年紀念聚會,一般這種聚會他是不參加的,他是奧數名師,學生數不勝數,這種聚會是參加不完的。
但這一次聚會就在同小區的另一頭,步行十分鐘便能到達,而且這次組織聚會的學生還是夏元松帶過的最后一屆高三。
在那屆學生之后,夏元松就從市一中離職,成了外面教育機構的特聘教師,也正是因此,他才能買得起永安花園的房子。
據參與聚會的同學回憶,當晚夏元松的心情很好,不僅頻頻舉杯,還數次調侃許家兄弟如今真是出息了,連家里請的護工都這麼英俊。
那是賓主盡歡的一夜,除了許家逸因為身體不適,而提早回房休息以外,一切都快樂而美妙。
大家都喝了不少酒,許家兄弟本想送夏元松回家,但被他揮揮手拒絕了。
「老師還沒那麼老呢。」
見夏元松如此堅持,許家兄弟也就沒再強求,他們目送著他消失在永安花園郁郁蔥蔥的植被里。
這就是夏元松活著的最后時刻。
監控顯示,五分鐘后,夏元松就死在了小區的甬路邊。
兇手就是那個聚會上被他調侃過的英俊護工。
3
從監控里可以看到,在走到路程一半時,他的身后多出來一個身影,借著溫暖的黃色路燈光,監控鏡頭清清楚楚地拍下了那個人的臉。
那就是許家兄弟的護工林楓。
他面無表情地從背后悄悄湊近夏元松,然后高高地舉起手中的砍刀,以刀背砍向夏元松的后頸,夏元松當場倒地,然后林楓把陷入昏迷的夏元松拖出了監控畫面。
他應該是怕被路過的人看到,所以才把夏元松拖到監控死角,然后再行兇。
大約過了十分鐘后,林楓再次出現在了監控鏡頭里,他分兩次把夏元松的尸體搬到了我家門前的草坪上。
第一次運送軀干,第二次運送雙手、頭顱和生殖器。
是的,他不僅殺了夏元松,還將其分尸了。
他把砍刀扔在案發現場,然后轉身逃離了小區。
警察對林楓的作案動機很是困惑,即便在聚會上夏元松調侃了他幾句,可何至于因此就對其痛下殺手,而且手段還如此殘忍。
他們揪著林楓的動機調查了很久,殊不知這從一開始就搞錯了方向。
4
我們小區所有的主婦都知道,林楓是個多麼完美的護工,尤其他的雇主還是命運多舛的許家兄弟,這就更顯得林楓簡直就像個天使一樣。
許家兄弟之前幾年都在北京生活,哥哥許家安是小有名氣的造型師,很多常出現在電視上的明星都是他的客人,弟弟許家逸則一直念書念到博士,一路念的都是名校。
他們父母早逝,多年來都是兄弟兩人相依為命,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所有人都對他們充滿贊嘆和欣慰,覺得他們總算是熬出頭了。
可就在半年前,許家逸卻跳樓自殺了。
他從哥哥許家安家的陽臺上翻身而下,還好許家安發現得及時,當場便打電話叫了救護車,許家逸這才撿回了一條命,可雙腿卻再也無法站起來,余生都只能在輪椅上度過。
在醫院病床上,許家逸才承認自己已經重度抑郁多年,早就不想繼續活下去了。
許家安對此大為震驚,他以為弟弟品學兼優、陽光開朗,從來都沒注意到弟弟已經深陷在黑暗和痛苦之中。
他趕忙帶著弟弟回到老家來,在我們小區里租了一棟房子,不為別的,只為讓弟弟清靜地休養。
那棟房子的泳池里淹死過一個女人,所以一直都沒人愿意接手,現在倒讓許家兄弟用很便宜的價格接了過來。
他們搬家的那天,幾乎驚動了整個小區,搬家公司開著一輛很是顯眼的大紅色卡車給他們運送行李,那輛卡車像是一道火焰,穿過了永安花園。
許家安推著輪椅上的許家逸,許家逸頭發很長,遮住了一大半的眼睛,只露出蒼白的下半張臉,但即便如此,你也還是能看出來,許家逸是個好看的男孩,比哥哥還要更好看。
那一天,我們下午茶的話題完全圍繞著這神秘的兄弟倆展開,他們從哪兒來,他們多大了,他們是否單身,他們要待多久,很是熱鬧了一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