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姬(約公元前640年前后——)春秋時期鄭國公主。夏姬是鄭穆公的女兒,因為嫁給封地位于株邑(今河南柘城縣)的陳國司馬夏御叔為妻,因而稱為夏姬。夏姬是春秋時代公認的四大美女之一。史載她三次成為王后、先后七次嫁給別人為夫人,共有九個男人因為她而死,號稱「殺三夫一君一子,亡一國兩卿」。
春,仲春。
黃昏,夕陽西下。
一年之中并沒有很多時節能如現在這般,看著日落西山、古道煙塵而不生出幾分悵惘。
尤其,是對于離人。
如果不是看到滿車的箱籠,恐怕無人知道,這隊悠閑行走的人馬是要離開故國,去往異鄉。
道邊,遲歸的少男少女們依舊在嬉鬧,他們手捧蘭草、芍藥,相互追逐著丟來丟去。
不要總是想象幾千年前先民們的禁錮,「野有蔓草,零露滾滇。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與子偕藏」。他們的自由與激情,有時是我們可望而不可即的。
尤其是仲春之會,這是少年男女們的節日。早在周王朝的時候,就以法律的形式庇護了這個時節的自由,「中春之月,令會男女,于是時也,奔者不禁」
。這個時候,如若哪家的長者干涉兩情相悅,是要受處罰的。
裝飾奢華的馬車很快吸引了路人的目光,有人因為看呆了,將手中的蘭草撒了一地。
「公子蘭。」
車內的女子輕呼了一聲,卻惹得周圍一陣驚慌。也是,在鄭國的疆土上,誰敢直呼國君的名字。不過好在對這個鄭國公主來說,沒有什麼事情是她不敢做的。她知道蘭草是祖父母的定情信物,也是父親鄭穆公的生命象征。
仲春時節,她都同這些少年男女捧著滿懷的花草丟來丟去笑鬧著。她想,那時她該是叫不諳世事吧,不然為何遲遲未曾覺察到他羞怯而又熾熱的目光。
那時,她已經是美麗的了,并且,可貴在美而不自知。一個人如若天生麗質卻不以為然,確實會少生許多事端。
但是對于她,已經晚了。那時,他就明明白白地告訴她,她的美無人能及,在鄭國,在普天之下。
無論哪個女人聽到這樣的話,都不能不為之動容吧。她也一樣,于是,心甘情愿地奔赴了不復的萬劫之途,并且,一錯再錯。
鄭地民風開放,那是一個還沒有生成束縛的時代。《詩經》中多寫兒女情長的鄭衛之音,從來就被當作亂世之音。孔夫子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教導他的學生:放鄭聲,遠佞人。鄭聲淫,佞人殆。
但是他們所做的事,卻是哪個時代也無法饒恕的。
鄭穆公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為著這對不省心的兒女。他知道,王室發生這樣的事,將不只是家丑,還是國恥。
他日夜憂愁,總希望找出一個萬全之策。他想,他們到底還是兩個孩子,以后漫長的路該走得順暢些。
鄭穆公在最后一次愁眉緊鎖后,終于做出了決定。不是他心狠,只因除了將她遠嫁,也別無它法了。
任何一個父親,為他最漂亮的女兒選夫婿,一定是嚴格又挑剔的。但此時的鄭穆公,卻不得不退而求其次,他選中了陳國的大夫。
如此美貌的公主本應該般配國君的,少說也應該是個王子。如今嫁個大夫卻都還誠惶誠恐的,唯恐人家在意過去。可見女人的名聲果真不似男人,還有什麼浪子回頭,一旦狼藉,便再也回不去了。
于是,她踏上離鄉的路,去嫁給一個叫夏御叔的男子。
從此,她有了一個新的名字:夏姬。這也是一個讓歷史永遠銘記的名字。
仲春時節的歡會讓她此時的離去少了幾分憂傷的味道,但內心也還是忐忑的。一路上,她不止一次地同侍女荷華去想象,那個陳國大夫該是怎樣的模樣。
千百種假設,見到了,發現還是在意料之外的。
夏御叔不像她曾遇見的男子,總是對她贊不絕口。他是有些緘默的,不常說什麼動人的話。有時她去逗他,他也只是握著她的手,東一句西一句地扯著,譬如,他會認真地說他名字的來歷,他父親是公子少西,字子夏,所以,他便以夏為姓。如果她愿意,姓少西氏也是沒有關系的。
就是這些尋常到有些令人發笑的瑣碎,令她在異鄉感覺了家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