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謝揚回到了村中。當時,日落西山,家家戶戶的柴房上空冒起了裊裊青煙。老娘李氏,還坐在家門口納鞋底。聽得熟悉的腳步聲響,她立即放下手中的活計,一臉興奮地問道,“是揚子回來了嗎?”
“娘,是我,是我回來了。”謝揚高興地回了一聲,慌忙上前將李氏扶起道,“娘,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坐在這里啊?夏梅呢?”
“我估摸著你要回來了,就坐在這里等你啊。”李氏摸著謝揚的手,心中瞬間踏實了許多,緩緩又道,“小梅可能正在你們房間里——”
說罷,李氏揚長聲音叫道,“小梅,揚子回來了,快去柴房生火,燒點兒開水,殺只雞,咱們今晚吃頓好的。”
“娘,雞圈都是空的,哪里有雞啊?”雞圈就在院子的東北角,謝揚進院子一望就看見了。李氏聽了這話立即納悶道:“不可能啊,半年前我不是讓你給我買了十二只雞回來嗎,就算得病死了幾只,也不可能全部都死了啊。”
“娘,您的雞確實全都得病死了。”夏梅聽得二人的說話聲后,立即從睡屋里走了出來。謝揚見她衣衫不整,估計她才從床上爬下來,忍不住問了一句,“小梅,你睡了一下午嗎?”
“是啊,本來只想睡一會兒,休息休息的,哪知睡過了頭。
”夏梅邊說邊去接謝揚的包袱。李氏則在一旁喃喃自語道,“十多只雞,怎麼會全部得病死了呢?”
其實,她的雞并不是得病死了的,而是全被夏梅給偷偷宰著吃了,只是她眼瞎,根本沒看到而已。
“你怎麼沒帶工錢回來?”夏梅接謝揚的包袱,原來是想摸里面的銀子,當她發現包袱里除了些衣物外,連一文銅錢都沒有時,頓時就沉下臉了。
“這,這次的工錢還沒有結,主顧說了,等活全部干完了再結。”謝揚知道夏梅的脾氣,如果他說給了一個陌生婦人三兩銀子的話,她肯定會把他罵死,所以為了避免紛爭,他撒了一個善意的謊言。果然,聽了這話,夏梅才沒有聒噪。
李氏覺得兒子難得回來,一定要弄頓好吃的,便又讓夏梅去找福阿公借點兒錢,再去楊大力那里買點兒山上的野味回來。夏梅板著臉道,“我跟那個福阿公又不熟悉,要借錢你去借。”
謝揚聽了這話頓時有些生氣,不過他又不好發飆,便問夏梅道,“我每次掙的銀子不是都給你了嗎,怎麼家里就沒錢了?”
“啊我想起來了,倒是還有一些,壓在箱底了,我這就去拿。”夏梅猛地一拍腦門,趕緊朝睡屋走去了。謝揚回頭看了老娘一眼,忽然發現她瘦了許多,便問她每日吃的是什麼。李氏道,“有時候天熱小梅就給我煮稀飯,大多數時候就給我吃三個白面饅頭。”
“我每月至少給她四五兩銀子,她怎麼竟給你吃這些?”謝揚聽了這話更是生氣,李氏也是一臉的吃驚,“你每月竟給她這麼多錢財?可她為何總是在我面前抱怨你掙不到錢呢?”
二人正自詫異,夏梅已經拿了一兩銀子出來,笑瞇瞇地遞給謝揚道,“夫君,你跟大力熟,還是你去他家里買點兒肉食回來吧。”
“先不說買肉的事,娘子我且問你,我每個月給你的銀子,你都放哪里了?”謝揚一時情急,忍不住問道。夏梅是個暴脾氣,頓時又板下臉道,“我和你娘每個月吃喝拉撒難道不用錢啊,她又是個藥罐子,隨時還要花錢買藥,難道這些都不用錢啊?你掙那幾個破錢,早就用完了!”
“我,我這幾個月不是沒吃藥了嗎?”李氏忍不住搭了一句白。夏梅趕緊又說道,“我每月買些胭脂水粉,也都要錢,那可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話音剛落,睡屋內忽然傳來“阿嚏”的噴嚏聲。謝揚和李氏同時吃了一驚:難道睡屋內有人?
“誰在屋里?”謝揚忍不住問道。
“沒,沒人。”夏梅臉色一紅,明顯慌了。李氏擔心進賊了,催促謝揚趕緊進屋去看看。謝揚從屋檐下抓了根扁擔,迅速朝睡屋走去。夏梅見狀,更是慌得不知所措。睡屋中除了一張木床,一個木柜,外加一扇衣柜外,還堆了不少雜物,但是,能夠藏人的地方,就只有床下,木柜和衣柜這三個地方。
謝揚進屋后,首先趴下身朝床下望了一眼。沒想到,這一望,竟發現床下還真藏了一個人。
只是這個人,并不是真正的賊人,而是夏梅的遠房親戚聶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