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如同夙淵所說的, 現在接近汛期,下了幾場大雨,水不僅漲了不少, 水勢也比以往湍急許多。
木舟在晃動,她將指南針舉起,等著它指明方向。
喬棉仍然記得,他們之所以能去到形影村,似乎是和別人走了不一樣的路線, 然后莫名其妙地走到了陌生的懸崖處。
果然過了沒一會, 喬棉遠遠就看到一個分岔路。
就是這里!
她激動地站起身, 全神貫注地盯著看。果然就在岔路的岸邊, 發現路面插著一塊木牌。
木牌上用鮮紅的大字寫著“危險!有急流!禁止通行!”等字樣。
喬棉心中突然有些納悶, 木牌不算隱蔽, 字也寫得十分明顯,照理說是不會漏看的。
那當時是怎麼走錯的?
喬棉食指有一下沒一下敲著臉頰,仔細回憶了當時的場景。
那時她和溫云水相對而坐, 是師弟看著木舟前行的方向。
要看也是師弟才會看到。
“難道走錯的原因,是師弟……!”
喬棉震驚地推測:“……他近視?”
木舟搖搖晃晃地劃向了禁區, 和記憶中的一樣, 天色昏暗不說,連鳥叫聲都被吞噬了一樣,只留下一片死寂。
喬棉打了個哆嗦, 撫了撫雙臂冒出的雞皮疙瘩。
之前有師弟陪著,現在喬棉自己一個人,乘著顛簸的浪潮, 內心難免有些膽怯。
喬棉忍不住回憶起來, 自從溫云水加入百器門以來, 他們出任務都是在一起的,好像不知不覺就會習慣他在身邊。
而且,他有時候也很可靠。
例如……
呃,好像想不出。
喬棉胡思亂想回過神來,發現水勢是更急了,奔涌的浪潮急急將她推往前方。
喬棉咽了口唾沫,知道準備要到瀑布了。
雖說經歷過一次,腿還是忍不住直打顫。
喬棉記得墜落的時候,是被師弟緊緊擁在懷中,是的,她現在可恥地想起少年的懷抱了。
她甩了甩頭,努力做自己的思想工作,給自己打勁。
不就是再摔一次嗎,而且這是去尋找可愛師弟的偉大旅途,不能膽怯不能膽怯不能膽怯!
相信光能給自己力量!嗯!
兩秒鐘后,木舟迅速地沖出懸崖。
做好的思想準備一點不牢靠,在這刻潰不成軍,喬棉爆發出無比慘烈的尖叫,嚇出了生理淚水:“啊啊啊啊啊——!”
她被拋向空中。
強烈的失重傳來,她忍受著強烈的不適,內心瘋狂循環著一個想法。
她為什麼不會御劍啊啊啊!
嗯,回去一定要讓師兄們做個竹蜻蜓!
不要再這種時候想這個!
在空中墜落的時間像是經歷了漫長的半個世紀,一切都靜默無聲。
她重重跌入了水中,濺起巨大的水花,冰冷的湖水瘋狂翻攪著她的身體,狠狠灌入她的鼻腔中,就算會游泳,這時也應付不來,她被迫嗆了幾口水,意識竟漸漸模糊。
在水中的身影軟軟地沉浮,這時,一只長臂撈緊了她的腰。
許是見到她雙眼緊閉,快要失去意識。
那人用手包過她的后頸,將自己的薄唇貼上她的,柔軟的唇瓣輾轉相貼,往她齒間渡了幾口氣。
喬棉快失去意識,靠著身體的本能緊緊抓住救命的那塊浮板,她雙手攬過他的頸部,自然也更用力地從對方齒間攫取新鮮空氣。
少年身體瞬間僵直,雙眸微微睜大。
幾秒后,少年把喬棉拖出水面。
兩人再一次成了兩個水人,一直淌著水。
少年將她拉到岸邊,攬在懷中,輕柔地拍著她的背。
喬棉臉色蒼白地咳嗽,倒是咳出了水來,但明顯一副意識不清的模樣。
溫云水輕輕蹙眉,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臉,喚道:“師姐?”
喬棉垂著眼,眼睫都掛著水,身體在不住地顫抖。
“師姐真是的。”
溫云水一下一下幫她拍著背,讓她更舒服些,無奈地笑:“大言不慚地說自己會水,這會都神志不清了。”
喬棉咳了一會,便無力地倚在溫云水懷中,眼睫顫著,但沒剛才這麼劇烈的發抖,該是緩過來了。
少年稍放心些,他垂下眼簾,視線落到她泛白的唇上,定定看了許久,狡黠一笑,道:“咬得可真疼。”
喬棉是過了好一會,才徹底恢復意識,她迷迷糊糊地醒來,見到師弟那張好看的蒼白的臉時,有些懵,又有些不敢置信,她沙啞著嗓子:“是……云水?”
“嗯,師姐。”少年溫柔地應,“被你找到咯。”
隨即喬棉心中涌上一陣激動的狂喜,她忍不住攬過他的脖頸,抱得特別使勁,感受他真實的存在。
這一刻她終于體會到一個詞——喜極而泣。
啊,想到這,眼眶忍不住紅了。
溫云水見到她哭,扶著她的肩膀,細細看了一會。
隨即挑起食指接了滴晶瑩的淚水,問:“哭的原因是什麼?”
“是高興!”
喬棉眼眶通紅,正不斷地往外落著眼淚,但笑意燦爛,可抵去一切的狼狽。
溫云水怔了怔,一瞬間不由得有些失神。
“還有感動,有敬佩,嗯接下來我有六點要說……”
喬棉夸了遍自己的勇敢,又說了會旅途的艱辛,最后說到落水之事,問:“剛才是你把我拉上來的麼?你是怎麼知道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