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預示實在不太好。
村里人是越來越少了,自從知道了消失的“真相”,柳琳兒也不再擔驚受怕了,放松了,更是纏人得緊。
蘇影河自然也沒看出什麼,因為他的身體越來越差,也很少出門,兩夫妻就呆在家中,依偎著一起看書,下棋,聊天。
他們都在很好地珍惜最后的時光。
溫云水和喬棉經常被邀請一起去吃飯,飯桌上,柳琳兒還來回打趣他們,讓他們趕緊成親,又暗示溫云水給喬棉準備七夕禮物,但說著話題就牽扯到蘇影河身上,問他有沒有給自己準備禮物。
蘇影河只是笑著搖搖頭,不時壓低聲音咳嗽幾聲。
回來路上,本來兩人一路上有說有笑的,直到喬棉看著旁邊一戶漆黑的人家,神色瞬間黯了黯:“下午還在的,這戶也走了。”
“嗯。”
溫云水淡淡道:“蘇影河快撐不住了。”
“距七夕還有兩天,希望能撐過去。”
喬棉忍不住在心中默默幫他祈禱,至少過完最后一次七夕。
溫云水淺淺皺起眉:“師姐,其實我很早之前就想問了,七夕到底是什麼節日?”
喬棉有些吃驚,“原來你不知道!”
少年微微一笑:“嗯,我不太感興趣。”
“就是從前,有個男主叫……”
喬棉給他大略講了牛郎織女的故事,最后下結論道:“所以,就是相愛之人過的節日。”
少年突然停住腳步,帶著笑看她:“那我們呢,也要過麼?”
這話怎麼一問出來就有點令人羞澀。
喬棉道:“我們嘛就假裝過一下……”
“要假裝嗎。”
溫云水自然注意到喬棉的羞意,裝出一副吃驚的模樣,擺明了繼續想逗她,“這可是我跟師姐過的第一個節日,為什麼要假裝啊。
”
“因為我們又、又不是什麼相愛的道侶關系。”
喬棉講到這話,內心有些緊張,偷偷地瞧他。
不會吧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他對自己有點那方面的心思……?
“也是,我們只是假的。”
少年摸了摸下巴,一臉遺憾:“真可惜。”
喬棉抿了抿唇,人果然簡簡單單,單單純純,情竇未開。
但人沒這心思,喬棉反而放平了心態,逗趣道:“不過我還以為,你會說那我和師姐試試當道侶怎麼樣的混賬話呢。”
這猜測倒符合溫云水的惡趣味,只是少年這次難得沒有贊同。
他定定地看著喬棉,語氣無比認真:“我不需要愛情。”
“唔?”
“我只允許愛自己。”
溫云水的聲音突然變得很冷。
最后,他笑著說,但卻像在警告喬棉一樣,眼中不帶任何笑意:“所以,可別讓我深陷泥潭呀,我會生氣的,師姐。”
少年說的是真的,但喬棉明顯想到了另一方面。
他的愛情觀怎麼這麼悲觀啊。
她皺起眉,無比關切地拍拍他的肩,憂心地問:“說得這麼嚴重,來,告訴師姐,是不是曾受過傷……”
溫云水怔了怔,但他很快掩飾了自己的異樣,再抬眸時,已經恢復了平日的笑臉盈盈。
“就是那麼嚴重,可又是勾起了我難過的回憶。”少年搖著頭,“師姐真討厭,我需要懲罰師姐一下哦。”
溫云水伸手去掐她的臉,想到她抱怨好多次,這次改了,輕輕捏起了她的鼻尖。
“什……你居然還敢懲…唔!”
“……唔、呼吸不過來了……唔、嗚!”
喬棉被迫張唇呼吸。
溫云水視線落到她的唇上,不知想到了什麼,狡黠地彎起了唇。
到了七夕那日,村里僅剩兩三戶人家了,但僅存的村民還是精心慶祝了一番。
有的貼了窗花,有的制了新衣,有的做了一桌的菜,總之,這是一個甜蜜且受重視的日子。
過的倒是隆重。
看到窗花的喬棉想,恩愛兩不疑的傳說能在世間流傳出去,證明村里的夫妻關系一定很好。
蘇影河依舊邀請了他們來吃飯,飯桌上幾人歡聲笑語,柳琳兒很快便吃完了,興致勃勃地說要換上新衣裳去看螢火蟲。
留下蘇影河和喬棉二人。
柳琳兒一離開屋內,蘇影河便疲憊地靠在了椅子上,其實他一直在硬撐著。
他明顯身子更差了,大夏天的披著大氅,細聽其實連說話都很費勁。
蘇影河掛著淡淡的笑容,聲音嘶啞道:“琳兒愛漂亮,近日……咳、咳咳,我給她制了件新衣,作為七夕之禮,她喜歡,這下便忍不住要去試了。”
喬棉看著臉色發白,搖搖欲墜的蘇影河:“蘇大哥,你的身體……”
“不必再說,我知道的。”
蘇影河撐起身子,給兩人倒了杯茶,緩緩道,“第一次我們見面或許存在著誤會,這次是我真誠敬你們的。”
蘇影河說話極慢,只要一說快,他就會猛烈的咳嗽。舊shígG獨伽
“好,多謝蘇大哥。”
三人碰了杯,喬棉心情復雜地仰頭喝茶。
誰知蘇影河突然臉色一變,茶杯也握不住了,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手捂著額,像是站不穩,頭暈目眩的。
喬棉連忙去扶,手卻被一直沉默的少年拍開。
溫云水橫在兩人中間,雙指按了按蘇影河的脈搏。
半晌,他道:“師姐,還想讓他們見最后一次的話,就趕緊叫柳姑娘來吧。”
喬棉腦袋轟地一聲。
縱然早有準備,但聽到這話時,心臟仍忍不住一抽,眼眶瞬間發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