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棉答應：“好、好……”

　　“別去。”

　　蘇影河費力地道，拉住了她的衣袖，深呼吸了好幾口，說：“扶我到門口就好，我能等，她的新衣我還沒看，我能等的。”

　　喬棉抿起唇，點了點頭，“……好，都聽你的。”

　　他們幫忙把蘇影河扶到門口，接著他說要自己站著等。

　　無奈，只能答應。

　　蘇影河像是緩過來了，他搖搖欲墜地倚在門邊，手死死地抓著門框，看著柳琳兒的房間，這樣她只要一出來，他便能看到。

　　也許是擔心柳琳兒發現不對勁，他連咳嗽都是壓低了聲。只是從背影看，他身形瘦削，像只要展翅欲飛的蝴蝶。

　　喬棉是個玻璃心，看到這一幕，已經提前用袖子擦眼淚了。

　　溫云水沒說話，只是站在她的身邊，一直看著她。

　　此時，蘇影河見到房門打開，不僅彎起唇，感慨道：“幾百年前的我是怎麼也想不到，我還能見到如此光景。能……再次見到她朝我奔來，讓我想起每次回家時，她向我奔來的那一幕。”

　　“夫君！我打扮好啦，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柳琳兒嬌俏的聲音響起，只見她悄悄冒出了半個腦袋，“不夸我上百句我會生氣的。”

　　蘇影河微微頷首：“好，我都想好了的。”

　　“誰讓你提前想，要現成的贊美！”

　　“好。”

　　柳琳兒走了出來，一身紅衣，嬌俏動人，在夜色中猶如烈火，照亮了周圍的光景。

　　蘇影河目光泛起波瀾。

　　“怎麼樣？”

　　柳琳兒提著裙擺轉了圈。

　　“很美。”

　　“啊！怎麼只有三個字。”柳琳兒不爽了。

　　蘇影河朝她招招手，“你走近些，我在耳邊說與你聽。”

　　“哼。”

　　柳琳兒不情不愿地走了出來，后來步伐越來越快，最后變成了小跑，她揚起笑撲進了蘇影河懷中。

　　“快說。”

　　蘇影河雙目滿是寵溺，他俯下身子，在她額上落下一吻，輕輕道。

　　“是我愛你。”

　　柳琳兒聽到后，有些微愣，瞬間，淡粉染上了她的臉頰。

　　“說好是贊美的怎麼……算了，老夫老妻了也不怕害臊，咳，我、我也很愛你。”

　　她扭扭捏捏地說完，抬眸時，她疑惑一笑：“夫君，你怎麼突然變老了，頭發都白了。”

　　蘇影河已經滿頭白發，成了個老人的模樣，連聲音都蒼老了許多，“我應該就是這麼老了。”

　　他撫上柳琳兒的臉，目光憐惜。柳琳兒的身體也慢慢變了透明，透著星光，像是螢火閃爍。

　　他道：“你還是那麼年輕，那麼好看。”

　　“你是真老了啊，真是眼花了。”柳琳兒抿唇一笑，“你變老我不變老嗎？我們是要一起老死的。”

　　“你……說的…”

　　蘇影河突然覺得不對勁，柳琳兒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壞了壞了，連聽力都不行了。”

　　柳琳兒雙手環住他，輕輕揚高了聲線，“我說——你還認識我是誰嗎？”

　　好像也不重要了。

　　蘇影河垂下眼睛，回抱住她：“……琳兒。是我的柳琳兒。”

　　“記性不好就多記幾遍，可別忘了，不然家法伺候。”

　　“好。”

　　……

　　變成老人模樣的蘇影河法力漸漸耗盡，在身上血肉、骨頭慢慢消散成灰燼的同時，柳琳兒的身體最終也變成了透明。

　　兩人一起消失在眼前。

　　蘇影河消失的瞬間。

　　整座村子也露出了它本該擁有的駭人面目，農田荒蕪，都長出了郁郁蔥蔥森木，房屋在漫長歲月中轟然倒塌，只留有幾道被啃噬的朽木，提醒村莊曾經存在過的痕跡。

　　但這些痕跡提醒著所有人，形影村是真實存在過的。

　　*

　　喬棉醒過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溫云水的腿上。

　　少年垂眸，沖她笑：“師姐，你醒了。出來后你一直在沉睡，夢中你一直在哭。”

　　喬棉摸了摸眼角，果然能摸到濕潤的痕跡。

　　“現在還沒天亮，我們還有時間。”她整理好了情緒，一把抹了淚，低低地道，“我們去湖邊吧，去湖邊看看螢火蟲。”

　　喬棉站起身，循視四周。這果然是離石巖鎮不遠的地方，從這往山腳看去，能看到點著星火的石巖鎮。

　　今日是七夕，那很熱鬧。

　　少年走到她面前，只是輕聲道：“師姐，經歷這件事你該懂了。愛情就是這般苦，你說是不是很像苦藥。”

　　溫云水用手捧起喬棉的臉頰，看著她含在眼角的淚水。

　　他瞇起眼睛，其實他很喜歡看喬棉哭，但這次，察覺到她如此傷心，心中不似從前那般覺得趣味。

　　像是喉頭也嘗到了些苦味，他輕輕皺起眉。

　　這般奇怪的感覺讓他有些不爽，不知道是告誡誰，少年又冷冷道：“動感情的后果就是這樣，你該記住，師姐。”

　　喬棉：“……你個戀愛都沒談過的屁孩，還來教訓我。”

　　“偏要有了經驗才能勸誡住師姐麼？”

　　“……沒經驗都是紙上談兵，好師弟。”

　　溫云水搖搖頭：“師姐啊。”

　　喬棉突然想到自己以后還要攻略這連愛情都不懂還講屁話的師弟，又是一陣心累，眼角又落了幾滴心累的淚水。

　　溫云水敏銳地察覺到了，用指尖接了滴眼淚，“……師姐的心情像是變了些，這次的眼淚是為了什麼。”

　　“…我沒有。”

　　喬棉不承認，總覺得什麼都能被他看出來。

　　“有。”

　　少年固執道，他湊近了，仔仔細細地看她，還輕聲催促道，“我分得出來的，師姐別想糊弄我，現在為了什麼而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