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棉轉身面對著他,臉色蒼白的少年正輕輕蹙著眉頭,纖長的睫毛濡濕一片。
也許是兩人剛剛又吵了一架,少年今晚的噩夢似乎更為沉重,是一直在哭。
她好像終于明白,他為什麼總是做噩夢了,紙是包不住火的,他知道這一天遲早會到來。
一旦被發現一點點,她就會厭惡自己,最后離自己而去。
喬棉蹙眉,幫他擦去眼角的淚水,“每天都被這麼折磨著,也很痛苦吧。”
感受到她指尖的溫度,少年的狀態好像好轉了些,只是哆嗦著唇,身體蜷縮起來。
“那我能給你什麼呢,云水。”
喬棉看著他,目光泛起波瀾,輕聲道。
半晌,她悄悄起來了床,起身來到了院中。
她在院中坐了好一會,也許是戴上了腳鏈,溫云水沒有如此精神緊張,是好一會才發現她消失了。
少年走到院中,給她披上外套,坐到她身邊,“師姐這麼晚在這做什麼。”
“在思考未來。”
“好。”
溫云水將頭搭在她肩膀上,閉上了眼睛。
“嗯,云水在旁邊陪著你。”
喬棉在心中估算著時間。
從她起床到他追來的時間,大概是三分鐘。
夠了。
她要給溫云水一個準確的答案。
*
第二日,喬棉情緒沒那麼糟糕,態度也比前幾日緩和許多,甚至主動說想吃的飯菜。
少年見狀,因此也十分高興,一直纏著她。
在下午興致勃勃地帶她出去玩了一圈。
整個世界的每一寸都是他們共同經歷過的場景,包括他們一起去過的城鎮,走過的小道,見過的花草,連路邊叫賣著的攤販都一模一樣。
最后他們在一處河邊停了下來,這是她和溫云水落入形影村的那條河。
喬棉看著這條河,思緒萬千。
“師姐。”
背后傳來溫云水的輕喚,她回頭一看,少年將一束花遞給了她。“好看嗎。”
喬棉接到花,眉目難得染了些高興之意,“為什麼突然送我花。”
“是什麼都想給師姐。”
他見她喜歡,眸色一亮,像是叼了木棍送給主人被夸獎的寵物一樣,隨即拉過她的手,“來,師姐。”
溫云水將她拉到一片花海,“這里好看嗎?”
喬棉看著一望無際的花海,心情也不自覺好了許多,“嗯,好看。”
“這每一株花,都是云水好好挑選過了的。”
溫云水笑得滿足極了,“師姐若喜歡,我們天天來。”
喬棉一聽,沉默地轉過了身。
身后的少年問:“師姐,不喜歡嗎。”
喬棉沒回。
突然一股滾滾熱浪從身后襲來,她一愣,連忙回頭一看,原先的花海早已經變成一片火海。
少年站在火海前,表情晦暗不明。
喬棉不解地問:“不是你精心打造,一株一株種下的嗎?怎麼就這麼燒了?”
“師姐不喜歡就沒有意義,沒有意義,毀掉也無所謂。”
少年表情平靜,目中并未流露出一絲不舍,他冷淡道:“所有事物對我都沒有意義,只是因為師姐,所以才賦予意義。”
“溫云水。”
喬棉道:“那我不喜歡呆在這個世界呢。”
少年烏黑的長發被滾滾火浪掀起,他一言不發地看著她,沉默,沒給出一句回答。
是徹底沒希望了。
喬棉轉回身,慢慢離開了。
*
夜晚,兩人同枕而眠,卻是各懷心事。
到了深夜,喬棉聽到溫云水發出了熟悉的低低啜泣聲,知道他應是睡著了。
因為他一睡著就會做夢,一做夢就會哭。
用此方法判斷他睡著與否,還真是令人難過。
她掀開被子,小心翼翼地翻身下床,走到院中的角落處,接著從懷中取出了長生符。
是的,只要這世界的通道沒有徹底關閉,長生符就能發生作用。
她最后的殺手锏了。
喬棉用兩指夾著長生符,念了幾句咒語,長生符慢慢被火焰吞噬。
接下來,會有人來救她。
喬棉看著緩緩落到地上、被燃盡的符咒碎屑。
緊張地等待著。
火焰燃燒后產生的青煙,慢慢旋轉著飄上天空。
接著,一只通體雪白、雙眸猩紅的白貓出現在眼前。
它似乎受了傷,腹部、腿部都還纏著繃帶。
喬棉和白貓同時露出驚異的神色。
“是你!?”
短暫沉默之后,白貓朝她走近了一步,
“你怎麼會在這?又為什麼擁有長生符?”
長生符是最強的束縛之法,無論是誰,被長生符召喚,都必須聽從召喚之人的命令。
喬棉蹲下身,雙手合十,道:“這……我可以一會再解釋,我現在想離開這里,你可以幫幫我嗎?魔尊大人。”
死生之境本身就是屬于魔族之術,請魔尊來幫她似乎也沒錯。
白貓猩紅的眸子瞅了她一眼,尾巴晃了晃,“幫你當然可以,不過……”
它揚起頭顱,連同胡須也驕傲地揚了起來,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你必須先要為骨笛的事為我道歉。”
“對不起。”
白貓耳朵一豎,像是沒想到她這麼快就答應了。
它瞥過去,喬棉眸光閃動,是一臉歉意。
喬棉滿懷歉意地說,“我其實很想再找機會,跟你道一次歉。”
白貓就是吃軟不吃硬,看著喬棉道歉了,竟有些無所適從,它繞著她轉了圈,隨后跳到旁邊的石凳上,“以為我這麼好糊弄嗎?還、還要求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