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葉熏剛按了門鈴,就被舅媽溫琴請進去,“快進來快進來,屋里暖和。”見他手里又拎著兩個禮盒,又說,“怎麼又買東西?回回來都買,不糟蹋錢?上次不是說了嗎,不許再買……”
程葉熏跟著進屋,把買來的禮品放置在柜壁上,才笑著應道,“下次不買了。”
回回都這麼答應,回回還買。
何雄旭在客廳看報,戴著老花鏡一行一行看過去,聽到動靜后抬起頭來,笑起來,眼角皺紋加深,和程葉熏搭話,“小熏來了啊。”
舅舅一直這麼叫他,和小時候一樣。程葉熏如今二十六七的人了,還被“小熏”“小熏”地叫。
“你們先坐著聊會兒,晚飯還要點時間。”
“舅媽,我就不吃了,一會兒就走。”程葉熏是沒打算久留的,只是想著過來看看二老就回去,而且,他還沒給陸懷玨說呢。
“來都來了,還能讓你空著肚子回去?”溫琴一邊去廚房,一邊回應。這個公寓就只有溫琴與何雄旭兩人住,落得個清凈自在。
何雄旭也讓程葉熏吃了再走,程葉熏也不好再推脫答應了下來,想著一會兒該給陸懷玨打個電話。
兩個人有一茬沒一茬地閑聊,何雄旭夸程葉熏聽話,還想著時不時來看自己,不像自己兒子,幾個月不見影,電話也打得少。
那是他忙呢,現在有自己家庭了壓力肯定要大一些,又是關鍵時期,舅舅得體諒體諒。說不定,明年給您抱個孫子呢。程葉熏接話。
何雄旭嘴上說著還早還早,臉上笑容可是樂開了花,一會兒笑容又淡了下來,看著程葉熏,感慨道,“一轉眼你都長這麼大了。
”
小時候程葉熏也是長得白白凈凈的,還不到自己的腰高,每回來自己家就屁顛屁顛跟在自己身后,非要纏著問東問西,舅舅舅舅叫得可親切了。那場景現在想起來還是印象深刻,仿佛還是昨天的事。一轉眼才發現這麼多年過去了。
“是啊。”程葉熏點點頭,看到何雄旭發間的白發。
“對了,那個周然……”
程葉熏正剝著橘子,聽到這名字的時候手上動作頓了一下,他的視線落在剝了一半的橘皮上,沒有抬頭,只問:“……怎麼了舅舅?”
“也沒什麼。”何雄旭也意識到自己不該提這個人,但已經開口了,也只得繼續說下去,“我前陣子碰見他了,他過來問好,還問起了你。”
怎麼會問起我。
橙色的橘子皮被完全剝落,程葉熏卻沒心情吃了,一條一條撕著附在上面的白色的橘絡。
“我說你已經結婚了,警告他別來打擾你。”何雄旭回憶著,不放心地問,“那小子沒來吧?”
程葉熏搖頭,“沒。”
“那就好,真是不懂那小子在打什麼狗主意。”
何雄旭提起周然還是一肚子氣。
當初程葉熏和他談戀愛,他就隱隱擔憂,但是程葉熏喜歡,也沒多說什麼。那小子工作室在國內,非想著要程葉熏回國,程葉熏回國后,手受傷,又換了工作,本想著兩人能好好過下去,結果程葉熏帶他見一面家長后就要分手。那小子年紀比程葉熏小點,和他談戀愛根本就沒想著要好好處,一到談婚論嫁的時候就當上了縮頭烏龜。
程葉熏吃了一瓣橘子,汁水在口腔溢開帶著點酸。
只是一點酸,就讓他覺得有些苦楚。忽然間就想到了陸懷玨,想到那份帶著甜的糖炒栗子。
果然還是愛吃甜的。他又想。
“舅舅,我去給陸懷玨打個電話。”
“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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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沒一會兒就被接起來。
程葉熏站在五樓的陽臺邊,冷空氣讓頭腦清醒了許多,他開口,“喂,陸懷玨。”
他也沒找到合適的稱呼,便一直喊的名字。
“嗯。”電話那頭很安靜,陸懷玨有些低沉地聲音傳過來,“什麼事?”
“我在舅舅家,他留我吃個晚飯。我會晚些再回家。”
“好。”陸懷玨在電話那頭又沉默了一下,“我來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
“順路。”陸懷玨接過話題,“你要回來的時候給我發個消息。”
“噢。”程葉熏也沒再推脫,在電話這邊點點頭。視線往下看去,馬路上車流不斷,倒是路牌邊一對年輕情侶吸引了注意。似乎是看女生有些冷,男生把自己的毛線帽取下來戴到女生頭上,然后又把女生的手牽過來,放進自己兜里,才繼續往前走。
“怎麼了?”陸懷玨等了一會兒,沒聽到程葉熏的說話聲,不禁問道。
程葉熏移了目光,想起上一個冬天,他也這樣度過。那時好像只要待在喜歡的人的身邊,就會心里暖烘烘的,多冷都感覺不到了。明明他最怕冷的。
“沒事。”風吹有些冷,程葉熏跟著吸了一下鼻子,說話聲也悶悶的。
陸懷玨這邊心驀地緊了一下,“你有事。”
“剛剛吃了一個橘子,有點酸。”程葉熏說著還淡淡地笑了笑,那就當是有事吧。
掛了電話后程葉熏正好去吃飯。
陸懷玨對著手機發了一會兒愣,秘書安琦進來送文件時見陸懷玨擰著眉頭也沒看電腦,不知道在想什麼。
看起來神色不太好,她戰戰兢兢地又匯報了一些事情,等著陸懷玨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