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這個孩子自然是周揚與蘇靈揚二人所生。
一連七年的搪塞敷衍,不知緣由的贈衣關懷,都找到了最合理的解釋。
七年前他已組成了新家,贈衣時候,他又有了別人所生的女兒,出于一時的父愛,才有了不明緣由的紫紅色呢子大衣。
吳淑媛在七年苦等中構建的愛情愿景終于化為了泡影,夫妻二十年的情分、漂泊陪伴多年、生兒育女補貼家用的付出,全為一句話否定。
左一為周揚
于是吳淑媛病了,病得很重。
漂泊旅居沒有擊倒她,兩地分離沒有妨礙她,獨自拉扯孩子、面對柴米油鹽的辛酸瑣事沒有拖累住她,甚至家道中落生母離世的沉重打擊、家中生活起居都有困難也沒有打垮她。
這樣一位溫柔剛強的女子,終于被心中的堅持與信任所擊垮。
這七年的苦等與期盼,就像這七年里,吳淑媛每個夏天都為周揚做的甘草梅子,時隔那麼久,再揭開蓋子面對,果然是變質腐爛,讓人難以接受,最后落得一場空空。
她病痛難忍,身上浮腫、淋巴結塊,面對這種疼痛,她也一聲不吭,只是用被子摁著,因為用力過度,被子也被她摁破了一塊。
這種身體上的痛苦折磨,吳淑媛能夠咬牙承受,更深切的精神打擊,她亦悶在心里,這樣怎麼會有好結果呢?
所以她的病好不了了,因為她的心病永遠也得不到治愈。她的琴瑟和鳴的夫婿周揚,再也不會回來面對她了,到后來永遠心靈的破碎終于反映在了現實上,她無法進食了。
就像封神演義里面,丞相比干被剜心后詢問農人,“菜無心可活,人無心可活嗎?”答案顯而易見。
所以吳淑媛的生命也因心靈的重大打擊走向了盡頭。
民國葬禮舊照
1942年的春天,周家大屋花圃中開放了一朵奇葩,多年不枝不葉的牡丹突然盛開,老人們覺得蹊蹺,認為并不是什麼好兆頭。
果然,當年的深秋,周家大屋的女主人,在生命中第三十五個年頭抱恨離世。如果以花期來算,也就是花朵開得正艷的時候突然凋零。
而周揚也如預料中那樣,哪怕吳淑媛病危離世,也并未再回益陽看她一眼。
甘草梅子終會腐朽,盛放牡丹也會凋零,周揚與吳淑媛二人的愛情,從1934年的分別實際上已經死亡。
后面的七年苦等,不過是在沉默中腐爛變質,待到真相大白昭于世間的時候,給外人唏噓,讓受害方再難面對。
她的痛痛在深愛,他的過失在私德。情深不壽的善良遇到肆意妄為的自我,于是上演了這部人間悲劇。
晚年懺悔,不愿面對
有人說晚年的周揚有過后悔,他對兒子周邁克說,自己在上海時期的生活全靠吳淑媛。
吳淑媛靠什麼呢?靠變賣自己的首飾、嫁妝養著他。這樣養著他信著他,所以晚年周揚總是在說,你媽媽真是善良啊,人世間少有的善良。
周揚晚年
但1980年春天,周揚返鄉,在看了看自己位于田莊灣的老屋之后,本當前去祭拜離家步行幾分鐘路程的發妻吳淑媛墓。
在眾人的陪伴下,走到半途,下起雨來。于是有人建議,下雨路滑,不如回返。周揚二話不說,扭頭便走。想來他也是無顏面對發妻,哪怕二人已經天人兩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