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晚和賀杭是發小,也是這位伯母從小看著長大,關系很親厚。
賀母見到齊天晚自是很開心,拉著他的手說話。
“你怎麼來了,是不是賀杭這小子告訴你的?我沒事,都已經快要好了,下周就能出院了,聽說你有女朋友了,怎麼沒帶她一起來看我,談戀愛也不第一時間告訴我哦。”
齊天晚看了下口袋里的娃娃,這也算是帶過來見人了。
“下次我帶她親自上門拜訪你,你就放心吧。”
賀母是個看起來非常溫柔儒雅的人,雖然上了些年紀,但能看出來年輕時一定是個美人。她床頭邊還放著幾本書,桌上放著一個冰裂紋的玉色花瓶,里面插著兩支花,讓這個不大的病房變得溫馨無比。
兩人坐在一起說了許久的話,齊天晚怕和新雨無聊,時不時摸摸她的手,賀母好奇地伸手摸了摸娃娃,讓昏昏欲睡的和新雨瞬間清醒過來。
“這娃娃可真可愛,是個乖仔。”賀母笑著說道。
齊天晚彎起眼睛,可不一定很乖。
“是你女朋友送的?”
“算是。”
“感情真好,等我出院了一定要來啊,難得見你身邊有人。”
“一定,不食言。”
一直到賀母有些累了,齊天晚才告辭離開。
正是下午時分,走廊的陽光非常好,和新雨歪著腦袋在口袋里昏昏欲睡,齊天晚低聲道:“抱歉,很無聊吧,我們現在就回去。”
和新雨眨巴眨巴眼睛打起精神來:“沒有啊,上午你陪我,下午我陪你,挺好的嘛,一點也不無聊,我還聽到了你小時候的趣事,原來你小時候還會跟賀杭去挖泥鰍,我以為你小時候也是很穩重的那種。
”
“那都是四歲的事情了,不要拿現在做對比。”
和新雨嘿嘿笑起來:“可惜看不到你小時候的照片,一定很可愛。”
“老房子里是有的,下次給你看。”
兩人說著話離開住院部朝大門走去,太陽太刺眼了,和新雨照的睡不著了,瞇著眼睛朝前看,突然發現前方正有兩個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看上去有四十歲的樣子,女人穿著寬松的衣服,男人小心翼翼扶著她的腰。
“別走這麼快啊,醫生說了你現在要小心。”
女人嗓門有點大地抱怨:“哪用得著那麼小心,我身體好著呢,生女兒的時候,我八個月還在講臺上。”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是啊,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還好咱們又有了希望。”
“孩子叫什麼名字你想好了麼?”
“還不知道是男是女,我怎麼取名。”
“叫和禾怎麼樣,聽上去就很喜慶。”
“難聽,這什麼破名字,當初我給女兒取得名字多文雅。”
“是是,這件事還是得你來。”
和新雨在看到兩人背影的時候就將他們認了出來,這是她的父母,她相處了二十多年的人。
她瞬間渾身僵硬,大腦都無法思考了,木愣愣地看著前方,聽到耳朵里的聲音全都化成撕心裂肺的尖叫,刺痛著她的耳膜。
她膽怯地往齊天晚的口袋里縮著,試圖將自己掩埋起來,可現在的口袋太小了,咋也沒辦法完全將她給擋住了。
和新雨只能盡力垂著頭,試圖不讓自己看到對方,也不讓對方看到自己。
齊天晚注意到她的反常,趕忙將她捧了起來詢問:“你怎麼了,心語,你還好麼?”
似乎是聽到了他喊新雨這兩個字,前面正在聊天的兩人也身形一震,沒忍住回過頭來,卻只看到一個陌生男人站在原地。
中年女人掃視一圈有些失落地轉過頭去,她捂著肚子:“走吧走吧,快點回去,我不想來這里了。”
“好,趕緊回去吧,餓不餓,我給你買雞蛋湯喝,老劉家的雞蛋湯你最喜歡了。”
“不想喝,太腥了,我現在想吃甜的。”
夫妻倆身形漸遠,齊天晚低聲道:“他們已經走遠了。”
和新雨這才將腦袋抬起來一點,真的看不到人了這才松了口氣。她的眼睛高光繡線從圓形變成了鋸齒狀,像是噙在眼中要掉未掉的淚花。
“那是你父母麼?”齊天晚問。
和新雨垂著頭,低低地道:“是。”
看來他們已經有了新的孩子,自己的存在對他們來說就像是一場夢吧,夢破了,還會有新的夢出現,這個夢想要怎麼塑造都可以。
本來她還稍微有一點點愧疚,自己是家里的獨子,沒了她,他們倆是不是會后悔,是不是會難過。可沒想到會這麼快,她才走了兩個月啊,她媽媽的肚子看上去已經有些顯懷了,應該是在她出事之前就已經有了,只是沒有告訴她而已。
“他們都沒有跟我商量過,也是,我的意見一直都不重要,他們想要做什麼就做什麼了,可能是覺得大號廢了,要重新練小號吧,哈哈,難怪我搬出去后只是罵了一陣也沒有來找我,我就說不像她的作風。”
和新雨自嘲地笑著,明明覺得失望已經摞得足夠高了,不會再讓她有任何感覺了,可真看到時還是不可避免地想要問為什麼。
“算了,已經沒有任何必要了,這樣也好,我徹底沒有任何遺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