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給你爹報仇!報仇!報仇!”
這種劇烈的頭疼還伴隨著心臟處傳來的陣陣刺痛,同時還挾裹著我死去娘親的聲嘶力竭的吼叫。
等我終于將情緒平復下來,才赫然發現,我的十根手指都被我咬破了,口中都是血液的腥氣,我面無表情地撐著身子去看謝言的臉,那種先前涌現的心疼憐憫疼惜,皆在轉瞬間,變成了冰冷的恨意。
我面色如常地起身,無視謝言時不時因為胃痛抽搐而發出的痛苦呻.吟,將屋內能找的地方都翻找了一遍,也沒有看到刻章的下落。
無能為力的頹廢之感占據了我的大腦,人在走投無路之時,便容易做出極端偏激之事,我也一樣。
當我拿著那匕首走到床榻旁,清冷的月光已經調轉了方向,長而久地落在側面的墻壁上。
我怔怔地望著墻面,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卻一時覺察不出,只將刀尖對準謝言的心臟。
這一刀下去,一切便結束了。
貪嗔癡恨,愛惡欲,轉眼成空。
謝言長得真好看,飛揚的眉宇,深邃的眼窩,挺直的鼻,涼薄的唇,他的一切都像是照著我的喜好生長的,也難怪我見他第一面,便交付了真心。
之后的種種雖有不快,但驚鴻一瞥便讓人終生銘記,想來也不是古人杜撰的謊話。
不過,這一切都要在今晚結束,既然故事是由我挑起,那也該由我來將它終結,我這般想著,便高高舉起匕首,用盡了渾身的氣力朝著謝言的胸口刺去。
但刀鋒落下的那一瞬,天地間忽然生出無窮的變數,濃云在頃刻間遮蔽了冷月,月光從地面上消失,周圍皆是伸手不見五指。
我喘著粗氣,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將手中的匕首丟到一旁,只將自己像頭困獸一般蜷.縮起來。
我現在還不能殺謝言,我不知是在找借口,還是在給誰一個交代,只這樣與自己說。
我若是現在殺了謝言,那仇府滿門就逃不掉了,我要冷靜,要冷靜,這刻章一定能找到的,不要著急,這般安慰了自己許久,我才重新站了起來。
剛剛那種異象像是從未發生過,恬淡的月光還是悠悠投射到光潔的墻面上,謝言依舊受著病痛的折磨,身上并未出現任何傷口。
我又重新將屋內的抽屜都翻閱了一遍,卻一無所獲,只坐在冰冷的地上,望著書房的墻面發呆。
月光像一層輕紗,慷慨地罩住整面光.裸的墻壁,慢著,為什麼墻面上有一塊不尋常的光斑?
等我走近了去看,才發現的確是。
因那處墻壁與旁的位處厚度不同,便形成了一小塊天然的光斑,我踮起腳來,試探性地碰了碰那塊墻面,本來只是出于好奇,但那墻面像是觸動了什麼機關,露出了藏在內里的棋盤。
謝言設置的棋盤哪里有那麼好解,我還未看清,便已經急出了汗。若是謝言明天醒了看到這個機關,我的一切就都毀了。我逼迫自己冷靜,細細拆解這個棋局,許久過后,我忽然笑了出聲。
這棋局是謝言并未對外公布的棋局,難度比玲瓏棋局還要高上許多,但是縱使謝言千算萬算,也沒有想到死去的封九月會死而復生,甚至還將他教過的棋局解法背得滾瓜爛熟。
我循著記憶里的思路將棋局解開,隨后便聽到“咔嚓”一聲,墻面上一個暗柜打開,我手指有些發抖,伸進去一探,便摸到了一個印章樣式的東西。
取出來一看,便見其上有謝言龍飛鳳舞的刻字,印章邊角處還有許多難以復制的銘文,顯然是為了避免仿造而做的設計。
我激動得眼淚都要落下來,卻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只將懷中藏了半日的書信拿出來,用謝言的私章在上邊端方地蓋戳。
做完這一切,我將棋局還原,機關回到了原來的樣子,我并未離開,而是揣著書信在軟塌上發了許久的呆。
謝言設計的那個棋局,的確有他的高明之處,這世上只有封九月知道解法,而封九月已死,就算旁人要偷,也得花上許多時日去攻破那個棋局,自然是不可能的。
他設計這個棋局時,曾笑著告訴我,“小秋,這個棋局,叫做,九月棋局。”
“要記好。”
謝言,我記得很好,你呢。
我就這樣在謝言房里的軟塌上枯坐了一宿,直看著謝言從高熱不退時不時發出幾聲細碎的囈語,到徹底陷入昏迷,直看著月影退去,旭日東升,才慢慢走到謝言床前。
他睡得很不安穩,眉頭都皺在一起,我幾乎是下意識地伸出了指尖,但在最后還是收回了手,轉身往管家的房里去。
作者有話要說:
“愛是想觸碰卻又收回的手。”
預警一下,后邊謝言可能會有點瘋。
第58章 “除非我爹起死回生”
當那送信的飛箭再次從窗外呼嘯而入, 懷信竟也學會了冷靜與從容,沒有像上次那樣大驚小怪,而是默默地將飛箭從床柱上拔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