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醫者仁心,軍醫又絮絮叨叨地吩咐了許多要注意的事項,謝言時不時應上幾聲,才讓侍從帶著軍醫下去開藥。
“還要裝睡到什麼時候?”軍醫一走,謝言便將輪椅湊近床沿,對著我涼涼地開口。
“我以后都不用做人了。”我對著墻壁嗚嗚地哭,眼淚將枕頭都打濕了幾圈,死活不愿意轉過身去看他。
我深深陷入自己的悲痛情緒當中,但謝言根本不理我,屋里只有我的指控聲,嗚嗚的哭聲,和謝言擰毛巾的聲音,“把臉轉過來。”
“我不。”我的倔脾氣也上來了。
“一。”
“二。”
還沒等謝言說到三,我便霎的轉過身來,哭得撕心裂肺,委屈地指控道。
“你為什麼要讓別人知道,你就是故意的,故意欺負我,想看我難堪。”
我徹底忘記了謝言已經不是以前的謝言,還拿出昔日撒潑打滾的氣勢去面對他,盼著他能像從前那般親親我,抱抱我,哄著我聽話。
但我錯了。
原本謝言的神情還算得上是平和,他素來面癱,喜怒不形于色,但我的話音剛落,我便見到他臉上露出嫌惡厭倦的表情,他手上的毛巾還冒著熱氣,卻被扔到了地上,看我的眼神在一瞬間變得陌生又疏離。
“既然和殘廢上過床讓你這般丟人,那你自己把東西弄出來,自己上藥。”
我還沒品出來他話里的意思,他便帶著明顯的怒氣操縱著輪椅出了門,還將門摔得震天響。
謝言他這次真的好生氣。
我怔怔望著他扔到床上的藥瓶,又想起他不利于行的雙腿,哭得泣不成聲,為什麼我總是將事情搞砸呢,持續的高熱和自責的情緒讓我備受煎熬,數次陷入昏迷,我如何能自己照顧好自己,沒了謝言,我什麼都不會。
“對不起。”
“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氣的。”
就連在睡夢中,我也在與謝言道歉。
“該拿你怎麼辦。”
長長的一聲嘆息后,便有濕熱的手帕落在我臉頰處,細致入微的擦拭帶著溫柔與憐惜,涼涼的觸感落到了我的傷處,污物也被修長的手指帶走。
我以為自己身在夢中,情不自禁地用臉頰貼近微涼的手掌,呢喃著喊出了謝言的名字。但那人并未應我,一切美好得像是一場夢。
第72章 “你怎麼彌補我”
持續性的高熱不退令我的意識朦朧模糊, 昏沉恍惚間總感覺有一雙微涼的手在輕輕地給我擦拭身子,有人溫柔而耐心地哄著我喝藥入眠,那人的聲音低沉冷淡, 卻透出不自知的寵溺,讓我忍不住就要慚愧地掉下淚來。
“謝言, 謝言。”
“對不起。”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伸出雙手撲騰, 卻抓不到任何東西,整個人像在夢境中不斷地下落,直到將身體摔得粉碎,我才驚魂未定地睜開雙眼。
此時竟已經是夜深時分, 我不知自己究竟昏睡了多久,只是覺得長久的昏睡讓我的大腦像是要炸開, 我疼得倒抽一口氣,又睜著眼細細地環顧四周。
床邊的燈盞昏暗, 月光融融, 窗邊嘶鳴的寒鴉都沒了蹤影,只有窗外的碧樹隨著夜風搖曳,窗紗飄搖,堪堪透出幾縷淡淡的月光, 正好落在窗旁的書案上,一室襯得靜謐又幽雅。
“醒了?”
謝言的聲音在房中不冷不淡地響起,我才如驚弓之鳥一般將目光轉向書案。他今夜依舊是一身玄黑,凜凜的灰瞳氤.氳著清冷的月色,透出過分的冷靜與疏淡,謝言的神色如常, 問我話的時候, 眼神也不舍得給一個, 只垂眸在宣紙上落筆,長長的羽睫也蒙上了月光,像染上了白霜,整個人像個玉雕的精致人偶。
謝言似乎沒有像昨夜那麼生氣了。
我身上那些粘.膩的痕.跡都被擦拭干凈,就連身子也十分清爽,所以那并不是夢境,真的有人在我昏睡的時候照顧了我一整夜,還溫聲柔語地哄我喝藥,這個人會是謝言嗎?
想到這里,我的心跳就不可抑制地加快,躊躇著往書案走去,若謝言還是以前的謝言,我定然是要讓他抱抱我的。
可如今的謝言詭譎的心思令人捉摸不定,我只能膽小地在書案前停住腳步,手指不自覺地糾纏在身后,喃喃地低聲問道。
“謝言,昨夜一直都是你在照顧我嗎?”
我話音一落下就屏住了呼吸,害怕希望落空,我甚至不敢去直視謝言那張冷淡的臉,只將視線都落在自己光.裸的腳上。過于白.膩的皮.肉踩在柔軟的真絲毛毯上,襯得愈發不像個男人,帶粉的腳趾緊張到微微蜷.起。
一室安靜得出奇,我豎起耳朵去留意聽,只聽見謝言翻動紙頁的聲音,和他說出口的近乎嘲弄的話語,“你也配?”
我的臉頰在那一刻就起了紅意,鼻尖泛起酸澀,也是,是我太天真了,竟然還會肖想謝言照顧了我一整夜。他那麼討厭我,對我避之不及,又怎麼可能會照顧我呢?沒有把我扔出窗外就已經是幾近忍耐了。
“對不起,是我誤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