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言,你還活著嗎?
謝言,你死了嗎?
如果你也死了,那我也沒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那壯漢一步一步地朝我逼近,兇悍的眼睛死盯著我,像是在欣賞我面上驚慌的神情,在電光火石之間,我忽然想起了一個人,脫口而出道,“你是雷老虎的部下。”
“沒錯。”壯漢被我拆穿了也沒有半分慌亂,而是高高舉起屠刀,語氣冷冷地說道,“我今天來,就是來給我們雷老大報仇的。”
“謝言呢,謝言他死了嗎?”真可笑,到了此時此刻,我竟然在跟殺人兇手追問謝言的下落。
“呵呵,都被燒得精光了,你說還能活嗎?”壯漢發出粲粲的笑聲,像地獄里的魔鬼在恥笑我的癡心妄想。
能跟謝言死在一起,也是一種幸福吧。
我手指蜷曲,抓緊了一把沙子,朝著壯漢扔去,他沒有任何防備,猝不及防地迷了眼,而我抓住了這次機會,像一只紛飛的蝶,直直地朝著火海沖去。
可是我跑到一半,卻被攔下了,來人是謝言書房下的刀疤臉,那個曾經對我釋放過善意的士兵,他將我扛到了肩上,用沉穩又鄭重的聲音與我說,“太子殿下沒事,他讓我來接你。”
“抱歉,是我來晚了,讓您受了驚嚇。”
我放棄了掙扎,由著他將我帶到城外的馬車上,直到我看見了毫發無損的謝言,渾身緊張的神經才放松了下來,洶涌的淚水從眼眶奔涌而出,我像一一只終于找到了歸巢的倦鳥,撲進了謝言展開的雙臂里。
謝言他撫著我的背,不斷地給我順氣,我這才發現他渾身居然都在輕微的顫抖,眼圈通紅,都是泛紅的血絲。
原來害怕失去的,不僅僅,只有我一個人。
第85章 “小秋,別管我了。”
那救了我的刀疤臉將軍來到馬車上時, 正好瞧見我死死地抱住了謝言的腰,像只受驚的貓兒一般渾身都在發著抖,他粗獷黝黑的臉上立時露出幾分尷尬與憐惜, 摸了摸鼻子,才沉著聲開始跟謝言匯報軍情。
“太子殿下, 今日之事都已查明, 縱火屠戮的元兇正如我們猜想的那般,確是雷老虎殘留的舊部,他們為報仇而來,藏匿在軍中伺機而動, 竟足足有上千人。”
“此事來得突然,誰也沒有料到。”
“不過的確是屬下沒做好城內的布防, 才會讓這些叛黨有了可趁之機,此番驚到了您的小公子, 末將百死不足以謝罪, 只盼此次能將功補過,將局勢穩住,等叛黨盡數被剿滅,屬下定會向太子殿下和小公子負荊請罪。”
“而如今我們的兵馬大多都派去攻打周邊的城池, 根本挪不出多余的武力來鎮壓這些叛黨,就算飛書過去,等援兵趕到也得耗上一整日的路程。”
“太子殿下,這遠水救不了近火,這可如何是好?”
刀疤臉說著說著就眉頭緊鎖,自顧自地發起愁來, 他只是一介莽夫, 行軍打戰的時候沖鋒殺敵不是問題, 但若是要他籌謀布防,那便是對他天大的為難了。
謝言的手掌并未從我的脊背上離開,而是帶著安撫意味不斷地輕拍著我,他的聲音冷靜從容,卻蘊含著不容置喙的威懾力。
“如今之計,唯有保存實力,兵分多路。”
“他們人多勢眾,又是有備而來,我們只能將他們的兵力沖散,才能挨到援兵支援。
若此時將所有的兵力都聚合在一處,則無異于以卵擊石。”
“你傳令下去,所有士兵分成十個分支,往各個方向奔走,以分散叛黨的兵力,若在追逃途中有反擊的勝算,便將這些叛黨就地誅殺。”
“是。”
刀疤臉見謝言這般沉著,也淡定了許多,與謝言三言兩語又制定了作戰的計劃,才匆匆地下去。
刀疤臉走了之后,馬車開始跑得飛快。
狂風席卷著車內的珠簾,獵獵的風聲刮到了我耳邊,我渾身冷得牙關都在打顫,就連謝言的披風裹著我,也無濟于事。
奔走了一夜,天光逐漸大亮,但身后追蹤的馬蹄聲卻窮追不舍,燦爛奪目的陽光在我眼中不意味著希望,更像是奪命的標識。
天亮了,沒有漆黑的夜幕作為掩蓋,叛黨只會將我們所有的行蹤都瞧得一清二楚。
“太子殿下,叛黨追上來了!”馬車外的將領一聲驚呼,便有無數的馬蹄聲驟然而至。
凌亂的馬蹄濺起漫天的黃沙,引得我一聲聲嗆咳,而原本圍繞在馬車周圍的將領們拔出身后的大砍刀叫囂著往后邊沖,勢要與叛黨拼個你死我活。
不僅有不斷逼近的馬蹄聲,還有破空的箭矢不斷射入馬車之中,謝言將我死死地護在懷里,抽出佩劍將它們全部斬斷。
震耳欲聾的廝殺聲,幾乎要踏破土地的鐵蹄,還有將士犧牲時發出的呻|吟,低空盤旋的禿鷹長鳴,鋪天蓋地的血腥味將我緊緊包裹,這是一場無邊無際的噩夢,也是一場沒有任何勝算的大逃殺。
無數的將領在我們身旁倒下,可馬車從未停下,因為一旦停下,便是兇殘的報復與血腥的踐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