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六中校服的那位還呆坐在地上瑟瑟發抖,見許盛蹲下來,第一反應是:“我真的沒錢了,真沒了……”TAT。
許盛:“……”
我看起來就那麼像搶錢的嗎。
許盛沒說什麼,只是把那疊錢塞到他手里,起身往回走,推開網吧門,才扔下一句:“這種地方,以后別來了。”
許盛在網吧里待到快九點才下機。
外邊已經黑透了,道路兩旁的路燈沿街向外延伸。
學校六點半鎖校門,寢室樓倒是開到十點,但進不去學校、它就算開到天亮也沒用。
許盛熟門熟路地繞到學校后門。
學校后門和宿舍樓緊挨著,處于常年關閉狀態,生了銹的鐵門上拴著條粗鐵鏈,整堵墻正好圍著男生宿舍樓,離墻最近的那一幢是高二年級的,朝向和后門幾乎正對著。
他踩上墻下的石塊,撐著圍墻翻上去。少年身高腿長,翻得毫不費力,脊背彎著、繃出一道弧度,他松開手,一條腿蕩下去,正準備往下跳——
卻看見對面走過來一個人。
那人個子很高,單肩背著書包,校服袖口往上挽起,露出半截手腕。那套上過全區校服排名倒數第三的灰藍色校服穿在他身上,說不出哪兒不太一樣。
隔太遠看不清樣貌,等人走到路燈下,許盛才發現一個更重要的問題。
他低聲罵了一句。
操。
運氣真好。
他滴水不漏的翻墻出校記錄,在今天毀于一旦。
第三章
私自翻墻出入學校是重罪,在校規第一頁上加粗加重標著,違反校規者全校檢討加處分。
許盛雖然總違規,但被人抓現行次數很少,要是沒確切的人證物證,能混的就混過去,睜著眼睛胡扯自己沒干過這事,老師也拿他沒辦法。
高一那會兒他跟老師關系甚至還稱得上不錯。
雖然提起“許盛”這個名字各科老師第一反應都是頭疼,但人和人之間的關系是很奇妙的,罵也能罵出感情。
出入辦公室次數多了,想不熟也很難。
總之這事兒他倒是不怕,但總歸麻煩。
許盛半坐在圍墻上,一時間跳也不是,不跳也不是。
夜晚,夏日正午炙熱聒噪的蟬鳴聲漸弱,路燈將倒影拉長,墻上的少年單手撐著圍墻邊沿猶豫一會兒,最后還是跳下去了。
“你什麼都沒看到,也沒有人從這堵墻上跳下來過,”許盛拍掉手上的墻灰,走上前,用實在算不上是商量的語氣說,“……明白?”
距離近了,許盛這才看清楚那人長什麼樣。
個子比他高點。
一身校服穿得規規矩矩,衣紐扣到最上頭那顆,規矩得甚至有些過了……不過六中校服穿起來有那麼好看嗎?許盛思緒歪了歪。
除此以外就剩下一個字,冷。
那股子冷并不是長相帶來的,而是他身上那種形容不出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氣質。
事實上面前這人長得不錯,少年眼眸深邃,雙眼皮是深深的一道,黑色碎發遮在額前,平添冷意。許盛自認審美標準向來都比較高,放眼整個學校能讓他承認“長得不錯”的除了他自己,剩下就只有偶爾需要戰略性拍馬屁說句“您真帥”的老師和主任。
然而那人壓根沒看他,越過他往宿舍樓里走。
宿管大爺聽到聲響,推開窗,看樣子對穿校服那位同學很熟悉,熱情道:“回來啦?家里頭沒事吧?”
“沒事。”他聲音也冷,但又有點低。
“沒事就好,”宿管大爺翻開考勤本,把筆遞過去,“把假消了,在這簽個字就能上去了。”
“大爺,”校服簽完名,又說,“還有個事。”
“是不是寢室紗窗壞了?”宿管大爺說,“哎,這幾天好多人過來跟我反映,今天已經上報給學校了,說是過幾天統一報修。”
“不是這個。”
許盛剛踩上一級臺階,就聽校服說:“那邊那個,不穿校服的。”
下一句是:“他剛從后門翻進來。”
“……”
許盛差點一腳踩空。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宿管大爺哪兒能不懂。他接過考勤本,隨后把那本冊子往桌上一拍,大喊:“那位不穿校服的同學,你留一下,過來。”
兩分鐘后,許盛被宿管大爺趕進宿管休息室。
站在他邊上的還有校服。
只不過他是被審的那個,校服是陪審的。
宿管大爺“砰”地一下把門關了,看樣子是這些天閑著沒事干,總算讓他逮到個人,打算好好審審:“你們誰先說?怎麼回事?”宿管大爺搬了張塑料凳,往他們倆面前一坐,又轉向許盛,“他說你從后門翻進來的?”
許盛在心里爆了一萬句臟話。
如果他英文成績尚可的話,他還能再用其他語言再罵他個一萬句。
“你什麼意思,”許盛壓低了聲音問,“我們不是說好了嗎。”
校服這會兒才正眼看他,許盛聽見這人語調冷漠,不近人情地反問:“我們?”
“……”
操!
宿管大爺催促:“問你話呢,翻進來的?”
許盛沒辦法,只能嗯了一聲。
宿管大爺:“翻墻出去干什麼了。”
許盛在腦海里挑挑揀揀,最后找了個還算有理有據的答案:“散心。”
宿管大爺:“有什麼需要去校外散心去?!”
許盛:“學習壓力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