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交著作業的、向老師匯報作業進度、站著挨訓的學生被轟散,紛紛被在兩位老師強有力的催促之下奪門而出,東西都顧不上拿。
許盛站的位置離門口近,人群一窩蜂往門口涌,跑在最前面的一位男生手里還拿著筆尺,眼看就要撞上,一只手伸出來,拉了他一把。
許盛被這股憑空冒出來的力道往邊上拽,剛好和撞過來的人錯開。
前后不過幾秒鐘,門口已被人群堵得水泄不通。
許盛垂下眼,剛好看到邵湛抓著他衣擺的手一點點松開。
這人甚至并沒有看他,仍舊是一副“別靠近我”的樣子,手上動作卻和他表現出來的模樣截然不同。
邵湛:“別擋道。”
盡管還沒弄清楚現在的情況,并且邵湛這話說得很欠罵,許盛還是說:“謝了。”
孟國偉很快疏散完人群,連其他老師都捂著口鼻跑出去,兩分鐘后辦公室里只剩下他們三個人。校醫務室派來的人也到得很快,風馳電擎般越過兩棟教學樓就往高二年級組辦公室趕。
校醫穿著白大褂,戴著醫用口罩,從門外沖進來:“需要隔離的同學在哪兒?”
孟國偉舉手:“這這這!”
六中醫療設備是出了名的好,光校醫室就有單獨的半層樓,具體布置為一間醫務室、一間休息室,加上一間基本上沒打開過的隔離室。
隔離室門口多設置了一道門,窗戶也是封死的,里面配有基礎設施及專門的消毒器械。
“砰!”
許盛和邵湛兩人被推進去之后,校醫直接關上了門。
也正是這時候,他們校園廣播響起:“緊急插播一則通知,近日,我國東省發生兩起新型流感病毒案例,為N411病毒——”
“我校有兩位同學疑似感染……不要驚慌,在老師帶領下,各班盡快有組織、有紀律地開展消毒活動。”
“……”
這他媽是什麼巧合?
走在大街上廣告牌砸下來的幾率也不過如此吧!
兩人并排站著,面對冰冷的鐵窗,徹底凌亂。
“老師,”這下邵湛也干脆把口罩摘了,他對站在隔離窗外的孟國偉說,“我覺得我好點了。”
許盛抓著隔離窗上的鐵欄桿,跟著說:“我也覺得我好了。”
孟國偉哪里會相信他們的話,他憐愛道:“不用擔心,只要我們保持住平穩的心態,積極配合治療,新型病毒并不可怕。”
許盛就算是想破頭也想不到事態會往這個方向發展,他說:“我真的覺得我好了。”
孟國偉:“我知道你們一時間也很難接受。”
邵湛強行冷靜下來,提議:“我們可以去檢查。”
“傻孩子,”孟國偉嘆一口氣,也是不忍心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學生身上,“潛伏期是查不出來的。”
邵湛、許盛:“……”
孟國偉走后,隔離室只剩下許盛和邵湛兩個人,房間里一股消毒水的味道,熏得許盛再度把口罩拉上。他倚著墻問:“現在怎麼辦?”
邵湛發現和許盛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總能發生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許盛這個人,成績不怎麼樣,卻很有想法。
“等著,”邵湛說,“過一會兒來人再說。”
也是。
除了等著沒別的辦法。
隔離室里只有一張床,跟宿舍里那種床鋪差不多,許盛向來不會委屈自己,邵湛站在窗戶邊觀察外面的情況,回頭看到許盛已經找好姿勢躺下了:“你干什麼。”
“睡午覺,”許盛很能開導自己,“換個角度想,這也是個不用上課的好機會。
”
許盛說著,往邊上挪了點,給邵湛騰點位置:“你也睡會兒?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誰知道需要觀察多久,總不能站到放學。”
看著那張床,邵湛別過頭,拒絕道:“你自己睡吧。”
他現在覺得去最后考場考試,或是讓許盛頂著他的名字去第一考場,也不是那麼讓人難以接受的事。
但有一點許盛說對了,離放學還有大半天,總不能站到放學。隔離室里除了那張床以外,就只剩一把連椅背都沒有的圓凳。
夏天燥熱的風被鐵窗隔離在外,熾熱的烈陽卻毅然穿過層層障礙,蟬鳴聲漸遠,午后干凈的青草氣息,像是少年剛晾干后的校服味道。
張峰得到消息,一下課就往隔離室狂奔,路上撞到侯俊譚凱兩人,三人心急火燎跑到醫務室門口、透過窗戶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
他們湛哥半張臉都埋在校霸懷里,校霸或許是察覺到目光,眼皮掀開一道縫,然后半撐著起身,抬手把邵湛往邊上推過去一點。說推可能并不恰當,因為“許盛”的動作并不像他的臉色看起來那麼冰冷無情。
直到學神的腦袋順利靠回到枕頭上,他才抽回手。
張峰:“哇哦。”
譚凱:“什麼情況?”
唯有心如明鏡的侯俊在心說,貼吧里的大家,可能是站反了……
不過校霸平時看起來有那麼冷嗎?
侯俊回憶著,只回想起剛開學許盛那種漫不經心、偶爾勾著唇插科打諢的樣子。好像,也沒有很冷?
侯俊這個念頭只是一閃,并未深究,因為“許盛”已經走到窗邊:“有什麼事。”
張峰想起這次前來的目的,他猛地撲近,臉都快貼到窗戶上了:“老大,我是想來跟你說,一定要堅持住,不能放棄生的希望,活下去比什麼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