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手構造一不一樣倒是不清楚,但許盛手指長,長得倒是比別人好看。
許盛說:“別自卑,勤能補拙。”
康凱:“操。”
許盛:“直面人和人之間的差距,把悲憤化為動力。”
康凱:“行了,你別說話了。”
康凱又問:“上次給你發消息你不回。”
許盛隨口說:“學校管得嚴。”
康凱想想也是,臨江六中,出了名的嚴厲。
許盛不能在這逗留太久,改完結構,又強調了一下明暗,然后手一松,鉛筆落到筆槽里去:“后面的你自己畫,我出去洗個手。”
隔間里除了康凱還有一位在畫色彩的同學,那位同學從許盛進來就頻頻往他們那兒看。
原因無他。
說著“我們的手構造是不是不一樣”的康凱是畫室里公認的畫神,平時向來都只有他幫人改畫的份,雖然沒到考試時間,但以他現在這個水平拉去參加藝術聯考,成績隨隨便便都能穩在全市前十名,在畫室里就是開掛般的存在。
更別說一個月前的星海杯繪畫大賽,他拿了第一。
那可是由楊大師當評審的比賽!
“畫神,”那位同學實在是好奇,涮筆的時候問了一嘴,“他是誰啊?也是咱畫室的?很厲害麼。”
康凱語氣漫不經心,說出口的話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他想起“星海杯”繪畫比賽那次,楊明宗大師追著他一副恨不得求他告訴他改畫的人是誰的樣子,說:“我要是畫神,那剛才那位可能就沒有詞可以形容了。這麼說吧,那位爺要是參加聯考,全市第一估計得換人。”
第三十一章
美術聯考是由各省統一組織的專業統考, 也是美術生的一種資格性考試, 考生只有通過考試才有資格以報考藝術類院校和院校組織的校考。
畫室里這些憧憬著各類美術院校的藝考生, 都在為了聯考能夠考出理想的分數奮斗。
他們得不斷練習幾門必考科目, 用過畫紙疊起來比人還高。
全市第一是什麼概念?
跟文化生隨隨便便高考考個狀元幾乎沒區別。
別說全市第一了, 只要能進前五十,考生所在的畫室就能被扒個底朝天,第二年大家紛紛涌過去學畫。
而畫室每年招攬學生時,也會以:我們去年出了幾個前多少多少名,及格率控制在百分之幾作為宣傳語。
康凱這番話說完, 那位同學手里的扇形筆差點沒握住, 千言萬語最后只爆出一句:“臥槽?”
康凱搖搖頭, 用見怪不怪的語氣說:“你還是太年輕,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這句話在心里默默念兩遍。”
那位同學:“真這麼厲害?”
康凱沒再多說, 只道:“剛才讓你默念什麼來著, 總之有些人吧,你不得不服。”
其實康凱在遇見許盛之前他也沒見識過這種人——或者說簡直不是人,是魔鬼。他們家畫室雖小, 他媽卻不是一個簡單人物, 之前在美院教課,后來有陣身體不好才從美院退下來,出院后自己開起畫室。
康凱在康媽言傳身教下, 自認有點美術天賦,直到有個女人敲開他們畫室的門,還帶了一堆禮物:“您好, 實在是不好意思……我平時工作忙,他一個人待在家里我又不放心。”
女人客套一番后,委婉地提出來意。
他和許盛頭一回見面,只有一個印象:這男生長得也太招搖了。
許盛這樣貌看著容易讓人有距離感,但性格完全不是那樣,情商高得毫無痕跡。
冬天,他身穿一件黑色毛衣,襯得膚色蒼白,眼底沾上幾分笑意,套路非常深地打了聲招呼:“姐姐好。”繼而又看向康凱:“這是你弟弟麼?”
就這句話俘獲了他媽,他媽巴不得許盛每天都來畫室,笑得花枝亂顫:“叫什麼姐姐,哎呦,我都這年紀了……叫我康姨就行。”
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許盛在畫室呆的時間不超過三個月,康凱的世界觀,裂開了。
那是一堂速寫課,他媽坐在前面擺出翻書的動作給他們當模特:“速寫時間三十分鐘,三十分鐘后收畫紙,我等會兒現場評分。”
最后交上來的那疊畫紙里卻夾著一張薄薄地、顯然被人隨手從練習簿上撕下來的紙,這張紙左上角很囂張地寫著幾個字,頭一個大字是“解”,完整的內容是——解:這題不會。
除了這行字以外,紙上畫了一幅構圖完整的速寫,筆跡只是普通水筆,沒法用傳統炭筆或是鉛筆那樣豎鋒側鋒處理速寫虛實的技法,但依舊把女人的動態抓地活靈活現,線條果斷。
衣紋在關節處隨意勾畫兩筆,體現出體積感。
“……”康凱看著他媽評分評評到一半,愣了很久,“這張畫是誰畫的?”
許久后,坐在畫室最后排,由于不想寫作業,所以半趴在桌上的男生動了動,指間夾著支黑色水筆,舉了起手:“作業寫得太無聊,隨便畫的。”
康姨詫異地沉默兩秒,才問:“你以前學過?”
“沒有,”許盛坐起身,把手里的筆放下,不以為意,“很難嗎。”
康姨:“……”
湊上去看到那張畫之后的康凱:“…………”
剛開始他還試圖把許盛當做自己的一生之敵,結果沒多久,他就連這人的車尾氣都看不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