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心懷音樂夢想, 但唱歌水平實在不敢讓人恭維,總是惹得其他同學在臺下喊:“兄弟,別開腔,自己人。”
“別啊,”侯俊把人拉住,“袁自強,下次你唱歌,我給你鼓掌。”
袁自強:“真的?”
譚凱狂笑:“猴哥,你這犧牲未免也太大了。”
邵湛雖說不怎麼參加班級活動,真往那一坐,倒也沒違和感。
他坐在許盛邊上,后背剛好倚著床頭架起來的鐵桿子,對面前屏幕上正在播的劇情毫無反應,甚至眼睛都沒眨一下。
許盛從屏幕上挪開眼之后不知道該看哪兒,最后目光落在左手邊這人的衣擺上,再然后是少年精瘦的手腕,邵湛的手撐在床沿,跟他離得很近。
可能是靠得實在太近了。
許盛能清楚聞到邵湛身上那股沐浴露的味兒,跟第一次他閉著眼摸黑在他寢室里洗澡時的味道一樣,是帶著點冷調的薄荷味。
四周漆黑一片,只有擺在書桌上那塊平板閃著光。
寢室里充斥著驚悚音效和幾位同學交頭接耳、一驚一乍討論劇情的聲音:“臥槽這個人馬上要死了吧,我覺得下一個肯定是他,賭不賭。”
“賭!我覺得是邊上那個女的,賭一個新出的皮膚。”
“……”
在侯俊等人爭著下賭注的時候,許盛聽見另一把低冷的嗓音在他耳邊響起:
“你是看電影還是看我。”
邵湛從進門起就沒說話,他換下校服之后坐在人群里異常像那個帶頭干壞事的。侯俊看到他的時候還愣了兩秒,頭一回見學神不穿校服的樣子,寢室里幾人莫名被襯得跟他小弟似的。
邵湛說完那句之后,偏過頭,剛好對上許盛的眼睛。
他們這邊的說話音量和影片比起來不算大,侯俊等人還在目不轉睛盯著屏幕看。
盯著人看還被當場抓包難免尷尬,許盛說:“我當然是看電影。”
邵湛不置可否。
許盛又說:“誰看你了。”
邵湛“嗯”了一聲,順著他說:“盯著我半分鐘沒眨眼的人不是你。”
“……”
許盛無言以對,很快抓到一條新思路,他反駁說:“你沒看我怎麼知道我在看你。”
沒想到邵湛接話接得干脆利落,他換了個姿勢,額前幾縷濕發半干,別開眼時眼底晦暗不明:“我承認前半句。”
許盛一愣。
承認前半句的意思不就等同于。
我在看你。
邵湛對這部電影沒什麼興趣,十分大眾的橋段、 故意賣弄玄虛,劇情不夠血腥鏡頭來湊,加上耳邊嘰嘰喳喳聲音說個沒完,都在爭著下注,吵得不行。他沒了興致,卻發現他那位平時話最多的同桌倒是異常安靜。
不光安靜,從電影一開場就連動都沒動過。
邵湛:“你害怕?”
許盛表示這種事情壓根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開什麼玩笑:“就這點東西,你覺得可能嚇得到我嗎。”
狠話放完。
這逼就得裝到位。
許盛只得繼續看前面的屏幕,屏幕上剛好放到這樣一幕:戴黑色面具的黑衣人出現在女主身后,女主在廚房里端著剛從烤箱里烤出來的甜點,全然不知危險正悄然逼近,黑衣人緩緩舉起手里的鐮刀——
操。
許盛什麼片都能看,唯獨這種血腥暴力片除外。
灰暗色調,畫面像是被染臟了一樣,加上無數血腥片段,讓人心理不適。
恐懼追根究底都來源于自身,許盛或許自己都已經遺忘了某些造成恐懼的童年瑣事。
他小時候跟許雅萍兩個人租房住,當時許雅萍帶著他剛來C市,工作沒穩定下來,租房只能租便宜的單間。輾轉看了幾套,最后租到一間還不錯的,許雅萍高興道:“面積比其他幾套大這麼多,價格居然差不多。”
后來才知道上一任屋主因為事業不順,某天爆發爭執之后鬧出了慘案。
許雅萍忙工作的時候居多,許盛就一個人在家里。
不過那套單間他們也沒住多久,不到一個月便換了住所。
許盛看到這里,手不由自主地往邊上挪了挪,想找個什麼東西抓著,轉移一會兒注意力。什麼都行,手邊有什麼就順手抓什麼。
他本意是想伸手去抓床沿,然而屏幕畫面轉暗,寢室里又沒有其他光源。
于是他無意識地抓到一個有點硌人、又帶著溫度的東西。
幾分鐘后,血腥畫面結束,劇情暫時回歸平靜。
侯俊一拍大腿:“我操,還真是這女的,她剛不是鎖門了嗎,這男的怎麼進來的。”
譚凱:“前面有鋪墊,你沒仔細看,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你只要知道從現在開始你欠我一個英雄皮膚。”
袁自強:“還有我的掌聲,別忘了。”
侯俊:“日。”
許盛把曲起搭在床沿邊上的腿放下來,從劇情里抽離,這會兒才后知后覺反應過來,硌在他掌心的是邵湛突出的手指骨節。
邵湛沒說話,就這麼任由他抓了近五分鐘。
“操。”許盛就跟被開水燙了似的,猛地松開手。
“是挺勇敢的,”邵湛張開手,活動了幾下手腕關節,意有所指道,“一點都不怕。
”
許盛解釋:“抓錯了。”
的確是抓錯,但許盛這話說得莫名心里發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