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開場了,”許盛捏著手里那杯冰可樂,看眼時間,“還有一分鐘。”
邵湛看他一眼,發現這人情緒有點不對勁,主要表現為身體僵直,說話語氣也沒那麼自然:“這什麼電影?”
許盛沒回答,屏幕也正好徹底暗下去,廣告時間結束。
隔兩秒,屏幕才再度亮起來,緊接著,觀影廳里響起一陣詭異的音效。
最開始是尖銳物體在地上不斷劃動的刺耳聲音,這聲音越來越近,然后響起女人驚慌失措的喘息和尖叫聲,兩者交加,最后是“砰”一聲,重物落地,不斷劃動的刺耳聲漸遠。之后一行字才極其緩慢地浮現在觀眾面前——XX殺人狂2。
“……”
邵湛沒想到他會挑這種電影,不明所以地看他一眼:“你來找刺激還是來找虐。”
許盛:“我……挑戰自己,克服恐懼,男人得對自己狠一點。”
許盛話音剛落,片頭過去,正片開始,上來就高能,渾身血跡的男人爆出一陣癲狂的笑聲——許盛被他笑得一抖。
許盛嘴里話扯得隨意,實則緊張地捏著那杯可樂半天了,被冰得掌心涼透,手心里沾的都是可樂杯壁滲出來的水。
他本來想等電影進展到一半再發展點情況,但是這部電影殺傷力實在太大,開場三十秒就結束了一條生命,手法特別血腥,許盛感覺自己也跟著死了一遍。
操。
簡介上沒說有那麼刺激啊!
邵湛實在不忍心看他這樣折磨自己,嘆口氣,正想站起身把邊上這人拎出去:“別看……”
“別看了”三個字還沒說完。
許盛松開抓著可樂的手,把左手大喇喇伸到邵湛面前,說話時壓根不敢看他:“我來之前確實是想挑戰自己,但我現在覺得人還是得有自知之明,有時候也需要學會放過自己,量力而行。
”許盛這一長串話說到這里,頓了一下才繼續說:“我不敢看。”
許盛感覺手心里沾的明明是冰水,卻無端端開始發燙,他低聲問:“……今天還讓牽嗎。”
許盛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盯著別處,不敢看邵湛,更不敢看大屏幕,最后落在前排靠背上標的數字上,短短幾秒鐘時間,卻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樣漫長。
因為看不到,所以更緊張。
一秒。
兩秒。
……
第三秒的時候許盛橫著伸出去搭在座位扶手上的手觸到硌人的骨節,還有少年炙熱的掌心溫度。
一瞬間,影院里的所有聲音仿佛被人按下消音鍵,驚悚的音效和前排人邊觀影邊攀談的聲音一并遠去,連時間都恍若靜止。
唯一清晰的只有邵湛覆上來的手。
“砰”地一下,許盛腦內好像在炸煙花。
炸得人頭暈目眩。
邵湛也沒好到哪兒去,他發現他能解全世界任何一道難題,所有題目都有特定的解題方法,但是許盛這道,他似乎解不了。
許盛手指是真的涼,抓著跟冰棍似的,他指腹抵在對方手指骨節上。邵湛暗暗比劃了一下,心說他這手是真的細。
電影采取的是倒敘形式,其實開場高能結束之后后面就是正常的敘事流程,氣氛暫時回歸平和,但這個時候已經沒人把注意力放在電影上了。
電影院里的冷氣開得很足。
邵湛卻覺得熱。
從抓著許盛的手開始,一路往上蔓延。
許盛這段時間的反常表現,再聯系起剛才那句話,讓邵湛隱約想到了某一種可能,但他不敢確定。
這場電影劇情是什麼,出場人物有哪些,許盛一個也沒搞明白,他舔了舔下嘴唇,在心底“操”了一聲,很想動動手指、改為得寸進尺地從邵湛指縫間插進去。
追人這種事,好像比暗戀還磨人。
克制不住,最終小心翼翼伸出手,然而一旦靠近就忍不住渴求更多,像熱烈又隱秘的煙火,悄然盛放。
影片什麼時候結束的許盛和邵湛兩個人都不知道,直到屏幕光再度暗下去,開始滾動演員名單,隨后觀影廳的燈亮了起來才發現電影結束了。
這場電影是電影院營業的最后一場,一點準時散場,結束后電影院就要準備關門。
“這部電影還行,比我想象的刺激,回頭給它評個8分。”
“我也覺得還可以,本來都沒抱太大期待……”
前排幾位觀眾邊說邊從出口出去。
許盛很不想松手,但是深知見好就收這個道理,他把可樂扔進垃圾桶里,按電梯的時候摁了“上”,愣兩秒才反應過來,又手忙腳亂地去摁“1”,好不容易恢復點理智,等兩人并肩從電梯口出去,又聽見邵湛問他:“不怕了?”
“什麼?”
長街比來時還要空蕩,街燈延展至另一頭。
“哥哥現在也讓牽,”邵湛說‘哥哥’這個詞的時候和許盛完全不一樣,一個不著調,一個冷得可以,但就是這股子冷,和語境聯系起來有一種特殊的反差,然后才解釋自己剛才那句話的意思,“回去的路上不怕嗎。”
“怕,”其實人都走出來了還能怕什麼,再說電影內容他壓根就沒看,但許盛生怕他反悔,順著桿子往上爬,“你一說我覺得這條街氛圍特別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