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想起來這件事,給許盛打電話,電話對面傳來回應:“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許盛上了車才發現手機沒電了,還好出門的時候在口袋里塞了點零錢。
許盛沒把手機沒電當回事,他每天都有關注邵湛在他家里的情況,也時常得到邵湛自信的反饋,完全沒想過許雅萍這邊會出什麼問題,直到他推開門,對上許雅萍略顯復雜的眼睛。
“媽,你怎麼在沙發上坐著,”許盛換了鞋,頭發剛干,有兩縷頭發凌亂地翹著,“昨晚沒睡好嗎?”
許雅萍從昨天起就維持著這個姿勢沒變過,想了很多東西,也存了滿肚子的話想跟許盛說,但是早上從臥室走出來的還是第二人格“許湛”。
許雅萍沒說話,打量許盛許久,看得許盛心里發毛,他在許雅萍身邊緩緩蹲下身,少年收起渾身的棱角,語調平和地問她:“怎麼了?”
許雅萍幾乎是一秒就確定了。
這是許盛。
許雅萍眼眶微紅,不知道為什麼,很想哭,也很想像小時候那樣抱抱他:“你回來了。”
一語雙關,許雅萍口中的“回來”和許盛理解的回來不是一個意思。
許盛“嗯”了一聲說:“突然下雨,路上耽擱了。”
他不知道邵湛早上出門的時候用了什麼借口,只能模糊帶過。
許盛正要說:媽,我還是想畫畫。
然而這句話還沒說出口,許雅萍忽然說了一句:“對不起。”
許盛愣住。
許雅萍她側過頭,極快地用手背將眼淚抹去,快得許盛以為這可能是幻覺,許雅萍聲音哽咽地說:“你要是喜歡畫畫,就去畫吧。
”
“……”
許盛覺得這沒準真的是幻覺也不一定。
許雅萍接著說:“許湛說的話都很對,可惜媽現在才明白。”
許盛徹底傻了。
等會兒,許湛又他媽是誰?這個莫名其妙的名字從哪里來的?
他那句跑到嘴邊的“畫畫”戛然而止。
任誰做好了一切心理準備,打算和家長好好談一談之前沒能解決的問題,結果家長是這個反應,都會感到十分迷惑。
許盛完全沒有顧得上為“你喜歡畫畫就繼續畫吧”這句話做出任何反應,連高興的心情都沒有。
他隱約察覺到,這個家里好像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
許雅萍說到最后,又沉默兩秒,才試探著說:“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們最好還是去精神病院看一下吧。”
許盛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這病總得治,”許雅萍平靜地說,“媽在網上查過了,可以去精神專科醫院掛精神科或精神心理科。”
許盛發現他今天早上被雷劈這件事,都沒有現在發生的事情刺激:“???”
他什麼病需要去精神病院治?
許盛試圖插話:“不是,這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許雅萍:“雖然這樣可能對許湛不公平,但他的出現本來就是一個意外,這個病很復雜,他如果一直存在,會危害到你的。”
“……”
許盛懷疑被雷劈的不是他和邵湛,是他媽。
“媽,”許盛最后捕捉到那個‘湛’字,恍恍惚惚地起身,“我手機沒電了,先回房間沖個電。”
手機充上電之后,隔十幾秒,屏幕上才顯示開機界面。
許盛腦子里一團亂,幾次輸錯密碼。
等他點開微信,這才看到邵湛一個小時前發過來的留言:你媽昨天發現我不是你。
后面還有一條。
-我說我是你的第二人格。
許盛:“……”
這麼重要的事情不早說?
許盛眼前一黑。
回家之前他以為接下來最大的磨難就是說服他媽,萬萬沒想到留給他的最后任務是讓他裝神經病。
他還能怎麼辦,他只能認自己就是個神經病。
許盛放下手機,硬著頭皮回到客廳:“許、許湛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許雅萍眼眶又紅了:“對不起,媽不知道,我以為這是為你好,可我沒想到——”
許盛心說我他媽也沒想到。
許盛措辭道:“其實許湛那個人格,我也不是很了解……但我覺得,問題不大,精神病院就不用去了吧?”
許雅萍堅持:“不行,還是得去看看的,我看網上說這種病如果發展不好的話,副人格會吞噬主人格,你可能會永遠在這具身體里沉睡。”
“……”
許盛和許雅萍就精神病院的問題,展開了一系列討論。
許盛只能堅持“許湛跟他告過別不會再回來”這個玄幻的說辭,最后兩人約定好如果許湛下次再出現,就去醫院看看。
許雅萍:“如果他下次再出來,就必須去醫院。”
許盛頭一回體驗當精神病人的感覺,他艱難地說:“……好。”
許雅萍雖然擔心許盛的身體問題,但是對“許湛”還是有諸多好奇:“第二人格會連字都寫得不一樣嗎?成績也不一樣?我看過他的試卷,他好像成績很好。”
許盛不知道怎麼說:“會吧。”
許雅萍感嘆這個世界的神奇:“畫畫也要看文化課成績的,你落下那麼多,你現在的成績——”
許雅萍突發奇想,隨口一問:“考試的時候能叫許湛出來考嗎?”
許盛:“……”
這可能,不太行。
等許盛再回到房間,提著的那顆心才放下,他正打算找邵湛詳細聊聊第二人格到底是怎麼回事,然而轉過身,看到整理得整整齊齊的書桌上多了一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