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會在后面才使用,但沒想到竟被這麼個小孩子給逼出來了。
剎那間,黑色的霧氣從凌玄周圍膨脹,陡然升起的威壓如同狂風暴雨般席卷而來,那本來堅固的血紅紋路竟開始微微顫抖。
莫九韶第一時間感覺到,他心中一震,快速看向楚暮云:“撤了陣法!你困不住他,再撐下你會遭到反噬!”
楚暮云一動沒動,只死死盯著他:“用不著你多嘴!”
莫九韶擰眉,在心中計算著要如何從憤怒的狂暴中將楚暮云救下來。
楚暮云卻閉上了眼,因為零的計數已經落在了百分之六十九。
深吸一口氣,楚暮云一直緊握的掌心攤開,里面有數十枚淺綠色的珠子,他用自己的血液染紅了它們,隨后將珠子放到陣心,只見猩紅血液流淌,以極為快速地形成了一個小型逆反陣。
憤怒不懂法陣,所以不知道他在做什麼。
但莫九韶卻看得清清楚楚……即便是面臨死亡都十分平靜的傲慢帝尊,在此刻卻滿目震驚:“你在做什麼?”
他是問楚暮云,但楚暮云卻一聲不吭,快速地布置著這個爛熟于心的陣法。
莫九韶眸子里幾乎是一片漆黑:“楚暮云!你要做什麼?”
他的質問得不到回應,瞬息間,漫天遍地的猩紅紋路被濃郁的翠綠色吞噬,從陣心處涌動的生機逆轉了這個極惡兇陣,如同在地獄中播撒了圣光,剎那間洗亮了陰暗的天空,喚醒了大地的生機,讓所有的絕望和陰霾消散,將蒼涼的地獄變成了極樂之地。
幾乎是在‘憤怒’掙脫束縛的一瞬間,所有的綠色光芒急速收縮,密密麻麻的紋路匯集,從一張大網變成了一塊屏障,接著那翠綠色的光芒如同一道流星般墜落在莫九韶身上。
——生之守護。
以生命為祭,換來千年的守護。
莫九韶完全怔住了,掙脫了陣法束縛的凌玄也僵立在原地。
唯獨陣心的青年,白衣完全被血液浸泡,他面色蒼白的沒有丁點兒血色,在所有的光芒褪去后,他根本站不穩,摔倒在一片狼藉的地面上。
莫九韶一個閃身已經來到他身前,他伸手將他抱起來,入手的重量單薄地似乎只有一件衣服。
“為什麼?”莫九韶的聲音里全是不可思議。
楚暮云睜著眼,只是黑色的眸子里一片空茫,他勉強張嘴,發出的聲音細微到了極點:“我也想知道為什麼。”
莫九韶陡然僵住,下一瞬,他顫抖著嗓音開口:“我殺了你的父母,我殺了楚家滿門,我……”
“是啊。”楚暮云輕聲打斷了他,“所以我恨你。”
莫九韶死死地盯著他:“那你應該殺了我。”
楚暮云沒有回應他這句話,他只是笑了笑,很輕很輕,但那揚起的弧度卻帶著濃濃的嘲諷:“莫九韶……如果有來生,我只求與你再不相見。”
這是楚暮云給他的最后一句話,成就了捆綁傲慢帝尊余生的唯一枷鎖。
戰斗無疾而終,有生之守護在,凌玄這千年都別想再挑戰莫九韶。
抱著完全失去生機,成為一具冰冷尸體的青年,傲慢帝尊永遠也不會知道在最后時刻,楚暮云在想什麼,也永遠都想不明白,楚暮云的那句‘我也想知道為什麼’是在問什麼。
但他知道。
楚暮云恨他,恨到了想要殺了他,可在最后時刻,卻用自己準備了許久的陣法,救了他。
在極惡兇陣之前,這個青年用著畢生精力所研究的是如何用生命來守護他。
然而現在……全都沒了。
恨也好,愛也好,留下的只有一句話。
——如果有來生,只求再不相見。
莫九韶陡然用力,將這完全沒有氣息的身體死死地抱進了懷中。
燕君卿掙脫了陣法,從寢殿趕過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
恢宏壯麗的千鸞峰成了一地廢墟,漫天的霜雪似是要洗去罪惡一般緩緩飄落,遮擋住了空氣中的血腥但卻彌補不了那流失的溫度。
一柄深藍長劍錚然插在了地上,劍的主人半跪在地面,他的玉冠散落,青絲如墨般潑灑而下,不見狼狽只能看到那滿溢出來的,似是能將周邊一切都凍結的濃烈的冰冷寒意。
他的懷中抱著一個人,小心翼翼地,如同對待著畢生珍寶一般,珍惜到了極點。
燕君卿害怕的事還是發生了,他所不想看到的一幕還是活生生地出現在他面前。
少年踉蹌了一下,向前走了一步,聲音異常艱澀:“尊上,云哥……他……”
莫九韶一動不動,只是用陰冷地聲音吐出了毫無溫度的一個字:“滾。”
***
楚暮云‘死’了,他本以為自己會像個靈魂一樣飄在半空,順便欣賞一下自己的‘杰作’,但遺憾的是,從斷氣之后,他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到,什麼感覺都沒有……可意外的是還挺安心的。
楚暮云:“00,你在嗎?”
零:“……”
楚暮云:“嗯?”
零沒出聲,而楚暮云剛想繼續問,卻忽然間眼前一亮,他剛睜開眼,就被眼前瘋狂席卷的氣流給震得腦袋一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