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是他創造的,但魔界卻不是。
所以……究竟如何,誰又知道呢?
楚暮云不會貿貿然去見晏沉,雖然他也可以直接亮明身份,靠著兇火之毒過去。
但是世事變遷,他錯過的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麼還未可知,他是信任夜劍寒的,但有些事只怕夜劍寒也不能十分清楚。
他需要自己觀察一下,以一個巧妙的角度切入,才能一擊必中。
以夜劍寒的手段,把他安插進照梅宮是很輕松的。
晏沉這兒仆人眾多,基本構造和霧清宮差不多,都是前呼后應型的。
晏沉那強大的馴獸能力讓他很輕松就能獲得巨大的財富,畢竟隱世的兇獸大多霸占著一個又一個珍稀寶地,而他有獸神暗夜在,這些兇獸恨不得天天來頂禮膜拜,自然是好東西絡繹不絕的送過來。
這些兇獸的富有程度絕非普通人類能比,所以他統率百獸又掌控生門,幾乎是一手握住了整個魔界的財富。
也因為這個原因,哪怕照梅宮沒沈水煙的霧清宮那般華麗張揚,卻也精致非凡,伺候的人極多,又因為晏沉信重的都是妖獸,所以對于仆人的管轄一直都是松松垮垮的——他們接觸不到任何核心的地方,只是負責灑掃。
楚暮云混進照梅宮,用的就是個仆人的身份。
他踏踏實實地做了一個月,自始至終都沒見著晏沉。
不過他耐得住性子,老實干活,勤快又伶俐,再加上身世干凈,沒多久便被提拔了,進到內院去伺候。
可即便如此,他想見著晏沉也并不容易。
不過卻能聽到一些消息了。
比如晏沉的確是幾年沒有離開照梅宮了。
再比如,暗夜是被安撫下來了,可是晏沉的身體卻一直不太好。
再再比如,每逢月圓之夜,內院都是不能留人的。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楚暮云心思微動,多了些猜疑。
當年修羅域與他融合的日子便是月圓之夜,這與晏沉應該是沒有關聯的,可是月圓夜,陰運重,往往會有些不詳的預兆。
楚暮云琢磨著,只怕晏沉身上的傷沒那麼簡單。
不過只是想是沒用的,還得多到手些消息才好判斷。
又是一個月光景,楚暮云頂了一個人的差事,在闊別千年后再度見到了妒忌帝尊——晏沉。
他看起來與初見并無二樣,一襲深紫色長袍拖拽在地,上面像是盤旋著層層薄霧一般,那極深的顏色襯得他膚色極白,白的有些冷,像外面的霜雪,滲透出一股刻在骨髓里的涼薄,即便是容貌俊美無雙,可薄唇下的無情與冷漠也讓人無法忽視。
楚暮云心細,只微微瞥了一眼,便看到他唇瓣微白,眼角下也有些許黑暈。
身體未愈,是半點兒不假的。
他來照梅山之前,已經服用了圣品雪蓮,兇火之毒被暫時壓制,否則只怕在踏上的山的時候便被晏沉發現了。
可即便如此,當他偷看了一眼之后,晏沉也猛地抬頭,視線死死地鎖住了他。
楚暮云微驚,面上卻不顯,十足的恭敬與順從。
晏沉卻猛地放下筆,起身走了過來。
照梅山寒冷,這屋子里當然有取暖的途徑,所以溫暖如春,晏沉這身衣裳并不厚重,卻也不算輕薄,筆直的覆在身體上,倒顯得精氣神十足,半點兒不見生病的模樣。
他居高臨下站著,垂眸盯著跪在眼前的人,似是過了很久,他才輕聲道:“抬頭。”
楚暮云微微一顫,這是緊張不安的表現,畢竟一個小小仆人,莫名被尊上點了名,會慌亂是肯定的。
他聽話的抬頭,可心底里卻滿是疑竇,晏沉發現了什麼?。
兇火之毒被暫時壓制,他如今的容貌是像極了沈云,可卻與楚暮云以及冰靈獸都半點兒不像,晏沉不該起疑才對。
心下雖然諸多猜測,但楚總的演技卻是毫無破綻的,他抬頭,滿是敬畏又有些茫然地看向晏沉,但也只看了一眼便快速挪開了視線,那神態間的緊張毫不作偽,他抓著衣擺的手指都在凸起蒼白著。
晏沉卻整個人都怔住了,就這樣盯著他看了很久,久到有些奇怪了。
終于,他再度開口,聲音比方才添了些沙啞:“叫什麼名字?”
楚暮云低頭小聲道:“單字一個慕。”
進來的仆人都是要放下姓氏的,所以在沒有主人賜名的情況下,都是一個單字。
晏沉瞳孔猛縮,可這一絲神色消失的極快,他眼睫微垂,緩聲道:“以后……隨身伺候吧。”
他這樣說著,楚暮云雖低著頭,但卻明顯地驚喜至極,聲音都微微發顫:“是的,尊上。”
晏沉并未再多說什麼,只是挪開了視線再度回到了書桌前。
楚暮云并不敢抬頭,但他敏感的察覺到了晏沉的心不在焉。
手里握著筆,墨卻滴到了宣紙上,暈染開來像是一朵盛放的梅花,只是因為變了顏色而褪去了瑰麗現出一絲蒼涼與冷漠。
楚暮云有些拿不準,并不敢貿然開口提醒。
而晏沉卻猛地回了神,筆尖落下,徹底沒了寫字的心情,只轉身走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