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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謝千瀾的死給了楚暮云勇氣,那麼凌玄的死便又將他打進了龜殼里,讓他死了心,他寧愿忍受著萬萬年的空茫與孤寂,也不想再看他傷心絕望的模樣了。
楚暮云沒有見過夜劍寒,他將他放到了凡界。
因為壽命的緣故,年幼的時候少不了會吃些苦頭,但這次楚暮云沒有像對待君墨那樣完全放任不管,他隱在暗處,只在一些幾不可察地地方給予幫助。
這樣細微的舉動,根本難以覺察,大多時候,夜小寒可能只以為是自己僥幸逃離了危險。
如此一看護,便是整整幾百年,直到夜小寒長成了少年模樣,足以自保了,楚暮云便要回到神之領域,長長久久地守著這個世界了。
可巧合的是,就在楚暮云要離開的時候,夜小寒被一頭兇獸襲擊,竟是直直從肩膀上撕下來一塊血肉。
楚暮云匆匆趕來,看到的便是倒在血泊里,全無生氣的少年。
真是當頭一棒,楚暮云想都沒想便把他抱起來,而就在此時,昏睡著的少年睜開了眼,一雙黑眸閃了閃:“你……”后頭兩個字‘是誰’沒能問出來,他便因為失血過多而昏迷過去。
楚暮云小心翼翼地照顧著他,想著等他穩定下來便離開這兒,絕不有過多的牽扯。
可畢竟是深愛的人,楚暮云在暗處看了他幾百年也沒能抵消心底的情意,如今到了明面上,能看著,能靠近,能碰觸了,那久違的被壓到極深之處的情感更是像發酵的面團一般,急速膨脹著。
等到楚暮云意識到自己真的該走的時候,他留下的時間已經太長了。
夜小寒醒了過來,因為這救命之恩,他對他十分感激信賴。
夜小寒獨自生活了幾百年,所以自理能力特別強,而且懂事的讓人心疼,能夠下床之后,他便做了所有力所能及的事,能不麻煩楚暮云便絕不叨擾他。
楚暮云好幾次想離開,可在看到夜小寒因為血肉新生而疼痛難忍的模樣,又心軟了。
再等一等,再等一會兒。
這一等便是一年的光景。
夜小寒實在太招人疼了,他似是察覺到了楚暮云想離開,可他卻不敢開口挽留,只能小心翼翼地,努力做著更多的事來討好楚暮云。
他甚至無師自通了一手好廚藝,自己出去打獵,摘果子,弄食材,回來了處理下便是一桌子好菜。
可他這樣,楚暮云看在眼里只會更加辛酸苦澀。
他不能回應他,連丁點兒都不能。
真的應該離開了……楚暮云這樣想著。
他走的無聲無息,連一聲道別都沒有,回到神之領域,楚暮云能做的就只是日日夜夜地守著大片空茫,連時間究竟是如何流逝的都分辨不太清楚了。
也許是幾百年,也許是近千年,楚暮云終于忍耐不住,劃開了迷霧,想看一看他。
而此時,少年已經長大成人,那青澀稚嫩的孩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成熟沉穩,在凡界擁有了極為龐大勢力的男人。
楚暮云忽然松了口氣。
這一世的他活得比預想中好太多了。
他不再執著于他,成年后便走出了深山老林,憑借著過人的才能闖下了一片天地。
他被人追隨,受人敬仰,立下了不世之功,造就了千古之名。
楚暮云很欣慰,哪怕看到他身邊有了其他人,也覺得很高興。
他毀了他六世,這一世能讓他暢快的活著,比什麼都好。
楚暮云徹底收了心,在這處囚禁他的空茫之中,過著遙無止境的寂寞生活。
如果只是這樣,那夜劍寒便不是夜劍寒,楚暮云也不會是楚暮云了。
那個背負著神之稱號的楚暮云還是太純粹了,活得太久,卻一直一直都是一個人,所以始終捉摸不透人心。
夜劍寒怎麼可能會放棄他?一世又一世,他的靈魂越來越穩固,而那些累積下來的執念也徹底與魂魄相容,哪怕死上一次,他也不會再忘記一切。
少年時期的夜劍寒是不知道的,可是當楚暮云無聲無息地離開,面對空蕩的屋子,強烈的熟悉感撲面而來,夜劍寒一夜間成年,也尋回了所有的記憶。
他知道他們沒辦法在一起,可是他卻不能讓楚暮云一個人背負這一切。
他的痛苦,他知道了。
他愛他,便不會再讓他被囚禁著。
因為他知道,楚暮云最想要的是……自由。
這個世界需要一個神,但這個神可以不是楚暮云。
夜劍寒在凡界掀起了一場巨大的戰爭,任何生靈有了智慧,伴隨而來的便是貪心不足,惡性的殘暴之處在戰爭中顯露無疑。
天災人禍,相伴而生,當楚暮云有所察覺時,這個世界已經一片混亂。
他不得已走出了神之領域,試圖讓戰爭結束,但他從未想到,這根本是夜劍寒引他走入凡界的誘餌。
在這里,沒人能與他有一戰之力,但夜劍寒除外。
楚暮云為了讓他繼承神位,培養了他整整五世,記起一切的夜劍寒很輕松便獲得了強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