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闌盯著手邊的茶杯好一會兒,就在王來福以為少帝要將這青瓷茶杯砸了時,他忽然笑了:“你們閹人,玩兒得了女人麼?”
王來福趕緊跪在地上:“陛下……這……這……”
宣闌冷笑:“朕又不是在審你,你怕什麼?老實說。”
王來福擦了把冷汗,道:“這……奴婢確實聽說過,有些去了勢的,也喜歡玩弄女人,雖然沒有那東西,但……但花樣還是很多的……”
“花樣挺多。”宣闌念了一遍,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總覺得江盡棠吃虧的多。
論相貌,姚氏雖清秀貌美,但是和江盡棠比起來,云泥之別,螢火日月,如何爭輝?
論身段……姚氏雖有些窈窕婀娜,但是江盡棠皮膚白的跟冷玉似的,清瘦卻自有淡然儀態,能夠輕易吸引任何人的視線。
再論身份……呵,不說姚氏如今是罪臣之女,就算是姚綬還如日中天時,姚氏也是配不上江盡棠這個大權在握的九千歲的。
宣闌不知道江盡棠是否有王來福說的那些齷齪愛好,但即便是被稱作京城第一美人的印家小姐印致萱躺在江盡棠榻上,宣闌都覺得江盡棠吃了大虧。
這閹人……到底是何種妖魅托生,竟然生了一副如此惑人的皮囊。
宣闌端起茶杯,將剩下的冷茶一飲而盡,沉聲道:“去千歲府,傳朕的口諭。”
“朕體念九千歲思念之苦,特準他進宮探望福祿郡主。”說到這里,宣闌微微一笑:“去將福祿郡主,帶到乾元殿吧。”
乾元殿,是帝王居所,王來福揣摩不透這喜怒不定的少年帝王又在打什麼算盤,不敢多說,低聲應了,便去傳旨。
……
姚春暉被人好好梳洗打扮了一番,她剛得知自己即將成為一個閹人的妻子,還沒有接受這個事實,有些神志恍惚,倒是給她梳頭的宮女心善,柔聲道:“姚小姐,我們知道您曾經是尚書千金,千嬌百貴的,但是今時不同往日,做千歲夫人,總比充作官妓強不是?”
姚春暉勉強笑了一下:“……姐姐,我只是害怕……我沒有見過九千歲,只是聽過他的名聲……他的名聲,很不好。”
九千歲的名聲,豈止是很不好。
整個大業朝,就是三歲稚童,都知道朝堂之上有個禍國殃民的大奸臣,是蠹國害民的頭號奸佞。
姚春暉看向宮女,握住她的手,低聲祈求道:“姐姐,你能不能同我說說,九千歲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宮女怔了怔,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她將一枚朱釵簪在了姚春暉發髻之間,聲音有些含糊的:“……九千歲啊,等你見了知道了,那是生錯了地方的仙人。”
姚春暉有些不解,但是宮女不欲多說,道:“走吧,別誤了時辰。”
姚春暉被人帶著到了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處處雕梁畫棟,金漆銀畫,周圍出入的宮人無不斂聲屏息,連多看她一眼都不敢。
姚春暉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終于聽見了人聲,含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意:“……九千歲這可是冤枉朕了,朕知九千歲對福祿郡主情根深種,特讓兩位相見以解相思之苦,可沒有苛待福祿郡主。”
珠簾被宮人撩開,姚春暉一抬頭,就見到了一身玄衣繡五爪盤龍眉目深邃的宣闌。
姚春暉瞳孔一縮。
這竟是她在刑部大獄里見過的那少年公子!她至今都記得對方滿含嘲諷的“不過爾爾”四字。
就算姚春暉養在深閨,再沒有見識,都知道整個大業,能穿五爪龍紋的,只有皇帝。
姚春暉心頭驚愕,冷不防宮人似乎是害怕,手指一顫,珠簾落了下來,發出清脆的響聲,宮人連忙要跪下請罪,卻有另一只骨節修長、皮膚蒼白的手,撩開了珠簾。
那只手生的實在是好看,食指上細細的一枚鴿血紅戒圈,更是襯的那皮膚雪一般的柔和細膩。
接而是一道清冷如同昆山玉碎的聲音:“多謝陛下好意,只是民間的婚俗,陛下可能不知,新婚夫妻成婚之前,是不能見面的。”
說著話,那只手的主人終于穿過了珠簾。
姚春暉在這一瞬間明白了宮女說的“生錯了地方的仙人”是什麼意思。
眼前之人一身白衣,長身玉立,清瘦卻不失風骨,一副眉眼真要讓人覺得是哪位已臻化境的工筆大師細細描摹而出,眸光流轉之間都似帶著江南清冷又輕柔的春水,十足的動人模樣。
姚春暉幾乎忘了呼吸,直到王來福尖細的聲音響起:“福祿郡主,見到陛下,為何不行禮?”
姚春暉這才如夢初醒,趕緊低下頭,遮掩自己的狼狽,聲音都有些結巴:“……參見陛下!”
宣闌輕嗤了一聲,看著江盡棠道:“九千歲,你這心上人,似乎不太聰明的樣子。”
“……”江盡棠看了眼姚春暉,輕嘆口氣。
他頭一次見姚春暉,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但不說些什麼,不是正好讓宣闌這個狼崽子看了笑話麼。
是以他溫聲道:“姚小姐。”
姚春暉輕輕抬頭,看見他如畫的容貌,臉一紅:“……九、九千歲。
”
江盡棠點了點頭,道:“姚小姐這些日子,受苦了。”
姚春暉趕緊道:“沒、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