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相比起姚家其他的女眷,她過的已經是神仙日子了,畢竟自從宣闌讓人把她接進宮開始,雖然不聞不問,但是衣食住行上并未有過虧待。
王來福十分有眼力見兒的給宣闌搬來了一張交椅,宣闌坐在椅子上,單手撐著下巴,要笑不笑的:“九千歲不是對福祿郡主傾心已久麼,怎麼此時見了面,反而生疏呢。”
江盡棠淡淡道:“陛下難道不知道近鄉情怯的道理麼?”
“原來如此。”宣闌挑眉:“倒是朕唐突了,不過婚事辦下來還要些時日,愛卿又說民間習俗夫妻成親之間不宜見面,此時該是兩位成親之前最后一次見面了,有什麼體己話,就抓緊說了吧。”
江盡棠覺得宣闌今天多多少是有點病,蹙眉道:“既然要說體己話,陛下在此,不太合適。”
宣闌一笑:“這有什麼不合適的?朕是皇帝,是全天下的君父,在君父面前,有什麼話是說不得的?”
別說是江盡棠了,就是王來福都覺得不對味兒。
雖然有些大逆不道,但是他真覺得,此時的小皇帝看上去……可真是一副拈酸吃醋的樣子。
像極了丈夫從外面帶回來小妾,笑盈盈接納卻又綿里藏針警告對方的正妻。
“……”王來福幾乎要被自己的想法嚇死,趕緊搖搖頭,不敢胡思亂想。
江盡棠沒話能和姚春暉說,偏生宣闌又盯得緊,他剛想著能找什麼話題,姚春暉倒是主動開口了:“……九千歲。”
江盡棠心里松口氣。
他是真的不會主動和女子聊天。
“嗯。”江盡棠點頭:“怎麼了?”
姚春暉眼睛里含著眼淚:“我父親……”
江盡棠沉默一瞬,道:“姚綬賣官鬻爵,搶占田地,證據確鑿,刑部的判決已經下了,七日后斬首示眾。”
姚春暉緊緊咬著唇,哽咽道:“我……我知道我父親犯了罪,但是他行刑的時候,我可不可以去看看?我……”
江盡棠看向宣闌:“這要看陛下的意思。”
宣闌撐著自己下巴,饒有興致的看著,道:“小事罷了,愛卿開口,朕自然有求必應。”
“多謝陛下。”
宣闌換了個更加舒適的坐姿,道:“朕記得,九千歲入宮很早。”
“是。”江盡棠淡聲說:“臣六歲入宮。”
“難怪了。”宣闌微微一笑:“九千歲沒怎麼和女人相處過,這頭一回動了春心,竟然都不知道在人家哭的時候,遞一方絹帕。”
江盡棠不知道宣闌這個至今沒碰過女人的狼崽子哪兒來的底氣嘲笑他,不過他懶得和小孩子計較,“臣的確不懂。”
宣闌漫不經心的抽出一方白色的絹帕,上面繡了一枝秀致梨花,道:“這次,就算朕借給九千歲的。”
王來福趕緊捧著絹帕,呈在了江盡棠面前。
江盡棠長眉輕皺,還是拿起絹帕,正要動作,宣闌忽然站起身,一把扣住他清瘦的手腕。
兩人一時間距離十分之近,近到了宣闌能夠聞見江盡棠身上那股仿佛從血液里散發出來的清冷棠花香。
江盡棠袍袖寬大,宣闌直接觸到了他的肌膚,果真和細雪一樣,清涼又軟膩。
實在不是一個閹人該有的好皮肉。
“陛下。”江盡棠有些不虞:“這是什麼意思?”
宣闌盯著他眼睛,兩息之后,他一笑,道:“這方絹帕,是朕心愛之物,還是不借給九千歲了。”
說著他緩緩的從江盡棠手心里抽出了那方絹帕,手指無意的觸到了江盡棠的手指,江盡棠不習慣的縮回去,垂眸道:“既然是陛下心愛之物,還請陛下好好保管。
”
宣闌捏著手里那方尋常的帕子,手指無意識的蜷縮了一下,道:“自然。”
江盡棠本也沒打算給姚春暉擦眼淚,退開兩步,不知道宣闌又是在發什麼瘋,并不想陪他演戲,淡聲道:“臣還有事要處理,先行告退了。”
“九千歲就是如此對待心上人的?”偏偏宣闌如同一只陰魂不散的冤魂,在江盡棠身后道:“美人梨花帶雨,傷心正濃,九千歲倒是只惦記著公事?”
第4章:蜜餞
江盡棠的耐心徹底告罄,抬起眉眼,冷冷的盯著宣闌,“陛下,聽王來福說,御書房里的奏折已經堆積成山了。”
言下之意,你這麼閑,不如滾去看折子。
宣闌輕嗤了一聲,“倒是朕一番好心作了驢肝肺了。”
他看江盡棠因為不悅而染上幾分薄粉的眼尾,忽然又一笑,聲音帶著些少年人特有的柔軟:“朕這不是想著九千歲對福祿郡主一腔癡情麼,九千歲可別生氣。”
他這樣子,倒是讓江盡棠想起了他小時候。
說來,他當年還抱過粉雕玉琢的小太子宣闌,那時候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在十幾年后,他們的關系會是如此的劍拔弩張。
宣闌小時候可比現在要討喜的多,若是有求于人了,就撒嬌賣乖,皇后最吃這套,縱容的他無法無天,若非先帝過早離世,宣闌大約也不會是如今這樣喜怒不定陰晴難測的性子。
想到這里,江盡棠牽了牽唇角,不冷不熱的道:“謝過陛下美意,但是臣實在是公務冗雜,請陛下見諒。”
見自己放下架子來也沒換來江盡棠的好臉色,反而比之前更加冷淡,宣闌臉上的表情立刻變得陰鷙起來,冷笑一聲,拂袖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