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盡棠道:“他不敢對我怎麼樣,但是你就不一定了。”
他說話間嘴里進了風,咳嗽了兩聲,蒼白的臉頰染上病態的嫣紅,“走吧。”
山月咬緊牙,扭頭看身后追兵已經越來越近,為首之人眸若鷹隼,張揚肆意,奔著自己的獵物而來。
先不說這馬能否跑得過宣闌的千里馬,就算是能跑過,江盡棠的身子也受不了這顛簸,半條命都得搭進去。
山月明白江盡棠的話才是上上之選,他深吸口氣,道:“主子,待我與佘漪匯合,即刻來接您!”
“不必。”江盡棠實在是出氣多進氣少了,放慢了速度,輕輕喘了口氣:“……宣恪好算計,我陪他玩玩兒。”
馬蹄聲已經近在咫尺,江盡棠道:“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山月最后看了江盡棠一眼,而后狠狠一揚馬鞭,疾馳而去。
身后宣闌已經逼近,他看著馬背上清瘦的人影,忽然加速,略過江盡棠身邊時長臂一伸,圈著人的腰就將他擄到了自己的馬上,江盡棠沒有絲毫準備,這一下差點讓他背過氣去,靠在宣闌懷里大口喘息。
宣闌右手還摟著他腰不讓他摔下馬背,眉尖輕輕蹙起——這閹人的腰也太細了一些,一只手就能握住似的。
江盡棠好不容易喘勻氣,就聽頭頂傳來少年低沉的嗓音:“朕抓住你了。”
“——九千歲。”
江盡棠一僵,而后伸出手隔開自己的身體和宣闌的身體,盡管他渾身冰冷,而宣闌像是一個大火爐。
沒聽見江盡棠回話,宣闌低頭,正好看見江盡棠在月色里白里透粉的耳廓,他眸光微暗,道:“九千歲好雅興,這大半夜的來城外跑馬賞月?”
江盡棠被這溫熱吐息驚的眼睫顫了顫,冷聲道:“陛下不也是好雅興。”
宣闌笑起來,胸腔的震動江盡棠都能感覺到,“朕出城是為了迎接皇叔,九千歲呢?”
江盡棠臉上掛上假笑:“臣也是來迎接安王殿下的。”
“哦?”宣闌語氣意味不明:“那九千歲還真是大手筆,用這麼一大群死士來迎接皇叔。”
江盡棠抬眸,嗓音忽然柔和了幾分:“陛下私自離宮,明日朝堂上,大臣們可又要上奏了。”
宣闌冷嗤一聲,一把扣住他手腕,嗓音壓低:“九千歲還不如擔憂明日朝堂上該怎麼解釋刺殺安王之事。”
江盡棠徹底冷下臉,收回手,道:“放我下去。”
宣闌挑眉道:“九千歲不如自己下去吧。”
江盡棠:“……”
這狗東西。
馬匹雖然放慢了速度,但仍舊在奔跑,江盡棠這會兒要是跳下去,也不必等明日三堂會審了,直接就地埋了還干凈。
“九千歲,沒人教過你,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時候,就要懂得服軟麼。”宣闌調轉馬頭,往山下而去,嗓音在風里逸散:“現在你可是在朕的手里。”
江盡棠懶得搭理他了,閉嘴不說話。
霍旬時刻關注著皇帝安危,先前見他從馬上直接把人擄走了,還以為是個姑娘,如此再看,雖然身材纖細身段柔軟,可也分明是個男人。
宣闌抓住了江盡棠,心情頗好,吩咐霍旬道:“搜山。”
霍旬行了個禮:“是!”
頓了頓,又遲疑的問:“這是……?”
江盡棠臉朝著宣闌的胸口,外人看不見,霍旬也沒認出來。
宣闌戲謔道:“這是朕剛剛抓住的賊首。”
“……”江盡棠抬眸冷冷看了他一眼。
霍旬道:“陛下千金之軀,還是讓臣押送這賊首回京吧?”
宣闌扣緊江盡棠的腰,揚起馬鞭:“不必,朕親自帶他回去。”
霍旬還要再說什麼,但是少帝已經策馬遠去了。
霍旬皺了皺眉,總覺得那被少年帝王扣在懷里的人,有些眼熟。
江盡棠臉上胭脂一般的病色化開,容貌艷的驚人,他細瘦的手指抓緊了自己身上的披風,說了句什麼,嗓音幾乎要消散在風里。
宣闌沒聽清:“……什麼?”
江盡棠卻沒再開口,宣闌已經到了安王遇襲的地方,一低頭才見江盡棠臉色紅的不正常,整個人看著也病懨懨的,仿佛立刻就要去見閻王爺了。
他一愣,拍了拍江盡棠的臉頰:“死了?”
第6章:“長寧”
江盡棠疲憊的睜開眼,宣闌嘖了一聲:“沒死啊。”
有些遺憾似的。
宣闌翻身下馬,江盡棠沒了依靠立刻就跟著栽了下去,宣闌下意識的接住他,驚覺此人竟然輕飄飄的沒什麼重量。
“陛下!”
周圍呼啦啦圍上來不少人,宣闌看了眼氣息奄奄的江盡棠,煩躁道:“準備馬車。”
趕緊有人去辦,宣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走到了宣闌旁邊,看見靠在宣闌懷里的人,眼睛微瞇了瞇,驚愕道:“這是……九千歲?!”
宣闌抓江盡棠回來本意是想跟宣恪炫耀自己的戰利品,但是現在江盡棠這半死不活的樣子讓他沒了什麼興致,道:“回宮再說。”
宣恪恭順道:“是。”
江盡棠還有一絲意識,眼睫顫了顫,眸光落在了宣恪臉上,唇角帶著點兒冰冷笑意:“……安王殿下,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宣恪立在火光里,臉上是明滅光影,他溫聲道:“一別經年,九千歲還是如此我見猶憐。
”
這個詞用的太過微妙,宣闌猛地抬頭看了宣恪一眼,宣恪卻仍舊是滿臉的溫潤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