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盡棠聲音輕輕地:“安王殿下也是一如既往的惹人厭惡。”
宣闌不知道這兩人在打什麼機鋒,總透著些他不知道的陳年舊事味道,便有些不悅,起身道:“啟程回宮。”
他動作太快,江盡棠的腦袋撞在他堅硬的肋骨上,眼前一黑,本就病弱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昏了過去。
宣闌:“……”
旁邊立刻有人上前要接手,宣闌卻跟沒看見似的,黑著臉把江盡棠扔進了溫暖的馬車里,而后自己上了馬。
天空中又有細雪紛揚,落在宣闌的眼睫上,他眨了眨眼睛,雪花化成了水,他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手指不自覺的摩挲了一下。
江盡棠的腰……太細,也太軟了。
……
江盡棠醒來的時候,聞見了淡淡的瑞腦香味,他揉了揉太陽穴,抬眸就見層層疊疊的織金紗帳,華貴非常。
聽見里面的動靜,立時有人拉開紗帳,見他醒了,欣喜道:“您終于醒了!”
卻是姚春暉。
江盡棠很快意識到自己是在宮里,“郡主怎麼在這里?”
姚春暉咬了咬唇,道:“昨夜陛下將您帶回宮,說您生了病,我是您的未婚妻,理應來照顧您……我就來了。”
江盡棠看了眼外面天色:“什麼時辰了?”
“已經酉時了。”姚春暉輕聲說:“您先喝藥吧,我剛熱好的。”
酉時……
他睡了幾乎一天一夜。
頭仍舊昏痛,身體也跟拆開重組似的酸疼難受,江盡棠卻沒有理會姚春暉說的喝藥的事,道:“拿我衣服來。”
姚春暉拿來衣服想要伺候他穿上,江盡棠拒絕了,自己慢慢的穿好衣服,就要往外走,不成想正好撞上要進來的宣闌。
宣闌一把扶住他肩頭,語氣意味不明:“要是再把九千歲撞暈過去可就不好了。”
江盡棠想起自己一腦袋撞在他懷里然后昏過去的事:“……”
他冷著臉道:“陛下萬安。”
“朕挺好的,倒是九千歲不太好。”宣闌松開手:“太醫說九千歲身子虧空的厲害,朕就奇怪的很,九千歲又玩兒不了女人,怎麼會身子虧空呢?”
這狗崽子一得了志就格外的猖狂,要在他頭頂上反復踩踏,江盡棠冷冷淡淡道:“是娘胎里帶出的不足之癥。”
“原來如此。”宣闌上下打量他:“九千歲這是要去哪兒?”
“自然是回府。”
“回府?”宣闌笑了:“不必麻煩了,今日朝堂上為昨夜安王遇刺一事吵得不可開交,都等著明日九千歲現身說明事情因果呢,已經夜了,九千歲明晨又趕來宮里,多勞累,萬一死在路上,朕豈不是痛失愛臣?”
江盡棠想讓他現在就痛失性命。
誠然,當初先帝將小太子托付給他時他就沒想過要好好養,這麼多年對宣闌的成長經歷也是不聞不問,但是他給宣闌請的夫子都是當代大儒,有真本事真學識,教的是“仁政”之道,宣闌怎麼就長成了如今這個貓嫌狗不待見的樣子?
江盡棠轉身進了屋,自顧自的坐在了貴妃椅上,懨懨的不太想說話的樣子。
姚春暉見宣闌進來,慌忙行禮,估計是剛剛在口舌上贏了江盡棠一招,宣闌心情愉悅,笑著說:“福祿郡主是朕的義妹,以后不用這麼拘禮。”
姚春暉知道這話不過是隨便說說罷了,并不敢當真,謝了恩。
宣闌眸光掃到還滿滿當當的藥碗,道:“太醫不是說九千歲醒了就要把藥吃了麼,怎麼還沒吃?”
江盡棠端起清茶,喝了一口,道:“有些燙。”
宣闌伸出手在藥碗邊緣一探,道:“都快要冷了,九千歲還是快些喝了吧。”
江盡棠看了眼黑黢黢的藥汁,懷疑宣闌是想要趁機毒死他。
但是弄死他對于現在的宣闌來說,沒有好處,并且很有可能會面臨朝局大亂的風險。
宣闌像極了一個體貼臣子的仁君,將藥碗放在了江盡棠面前,溫溫柔柔道:“愛卿,涼了藥性可就淡了。”
江盡棠抿了抿唇,端起藥碗屏著呼吸一飲而盡,咽下后他深深地吸了口氣,覺得肺腑里都是苦的。
他喝的急促,淡紅色唇瓣上都沾了黑色的藥汁,宣闌隨手抽出自己的帕子遞給他,而后點了點自己的唇角,示意他這里有藥漬。
江盡棠接過帕子擦干凈唇角,忽然覺得手里這方帕子有些眼熟,展開看來,上面確實繡了一枝帶雨梨花。
他抬眸道:“這不是陛下的心愛之物麼。”
“……”宣闌僵了一下,而后笑道:“由此才可見朕對九千歲的愛重。”
江盡棠:“……”
江盡棠本來就被那碗苦藥搞得有些反胃,聽見宣闌這話差點直接吐出來,將帕子放回宣闌面前:“陛下折煞微臣了。”
宣闌本不想要這方帕子,但這是他“心愛之物”,只能好好收著,于是看了眼王來福,王來福十分有眼色,上前來將帕子收撿好,這時候一個小太監進來通稟:“啟稟陛下,安王殿下聽聞九千歲醒了,特來探望。”
宣闌單手撐著下巴,道:“請皇叔進來。”
宣恪今日穿了一身天青色的錦衣,襯的身姿修長,繼承自他母妃的容貌溫潤雅致,誰看了都會禁不住的產生好感,更遑論他還是有名的才子,盛名滿天下,京城里還在閨中的姑娘,有不少都傾心于他,是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的風流端方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