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是說印曜帶萬民書進京告御狀的事兒?”佘漪不耐煩道:“寧遠侯在京城里小動作不斷,印曜也不安分,我去宰了他算了。”
“若這世間諸事一把刀就能分個明白,倒是好了。”江盡棠莞爾一笑:“行了,夜深了,都回去歇息吧。”
山月打開青瓷狻猊香爐的蓋子,往里面加了兩匙安神香粉,這才退下了。
房間內一燈如豆安安靜靜,外面卻愁云慘淡,小雨淅瀝,似乎都在暗示著明日的風雨欲來。
……
印曜星夜兼程入了京城,連身衣服都沒有來得及換,就進了寧遠侯府。
寧遠侯印熙接到消息匆匆趕來,見著胞弟進來,立時迎上去道:“志光,怎麼冒雨回來了?不說要天亮再進京麼?”
印曜喝了口熱茶,才喘勻了氣,道:“江盡棠那個閹人連安王都敢截殺,我若是天亮進京,豈不正要撞上他的刀口?”
印熙嘆口氣,道:“誰成想堂堂江南節度使,竟被一個閹賊逼迫至此!”
印曜將茶杯放下,冷笑一聲,“先帝寧肯將小皇帝托付給一個閹人都不托付給我們印家,可見是防著我們呢!可笑先帝信錯了人,江盡棠也沒那忠君報國的壯志,貪戀權勢之輩罷了。”
印熙摸了摸胡子,低聲道:“你跟大哥交個底,難不成真要現在就跟那閹人對上?四大家生了嫌隙,只集印家之力,恐怕不是他的對手。”
*
作者有話要說:
①:取自溫庭筠《過華清宮二十二韻》
——月白霓裳殿,風干羯鼓樓。
看到有小可愛問江盡棠是不是真太監,我解釋一下,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長寧也是假太監^^
第25章:萬民書
“兄長的疑慮我自是知道。”印曜嘆息一聲,道:“先不說江盡棠,就是佘漪簡遠嘉都難對付的很,沒有十成十的把握,我不會和他撕破臉的。這次進京只是要給這閹人施壓,讓他放款罷了。”
印熙這才放下心來,道:“如今四大家不能勠力同心,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我本想讓豐學迎娶秦胥之妹為妻,也算是和秦家套上了交情,可我那逆子半點不肯體恤我的良苦用心,整日只知道尋花問柳,斗雞走狗——唉!”
印曜遲疑一瞬,還是道:“兄長,我說句會得罪你的話,萱兒若是男兒身,怕是你也不必如此頭疼。”
“誰說不是!”印熙雖然溺愛自己這唯一的嫡子,但是也清楚的知道兒子是個什麼德行,相比之下,嫡女印致萱通詩書明道義,年紀小小就有詠絮之才,長大后更是聰慧異常,名聲遠揚。
印熙唏噓道:“若我萱兒是男兒身,建功立業封侯拜相不在話下,可嘆她投錯了胎吶。”
印曜道:“此次林家女入主中宮,林家必定翻身起勢,我印家若是再不做些謀劃,恐怕風光不了多久了,我此次進京的目的之一,就是為此。”
“我何嘗沒有謀算!”印熙道:“秦胥瞧不上豐學,殿下又不讓我們再結交武將,秦家這條路算是廢了,如今我們與林家爭鋒,風、陳兩家作壁上觀,不會與我們結盟,京城中待嫁之女,要麼家世高德行虧,秉性好者又是小門小戶,你嫂嫂為豐學的婚事可是操碎了心。”
印曜不緊不慢的提點道:“總把算盤落在豐學身上做什麼,不是還有萱兒麼。
”
印熙一愣。
印曜道:“從前不給萱兒定夫家,是因為存著送她入宮為后的心思,但是現在看江盡棠的意思,是斷斷不會放萱兒入宮,萱兒的婚事也該提上日程了。”
印熙搖頭嘆息道:“我的萱兒蕙質蘭心,有大才,京中無人配得上她,她也瞧不上那些凡夫俗子。”
“誰說無人配她。”印熙摩挲了一下手腕上戴著的一串佛珠,道:“兄長我問你,你可曾看透過安王殿下?”
印熙一怔,隨即搖頭:“殿下心思如海,我從未看透。”
“安王這些年一直與我們交好,但是我摸不透他的想法。”印曜瞇起眼睛,道:“只靠著他與我們的那點血緣關系,還不足以將我門綁在同一條船上。”
“那依志光你的意思……”
印曜說:“自元妃逝后,殿下沒有續弦也沒有納妾,王妃之位空懸多年,雖說是續弦,但是安王殿下人品貴重,腹有韜略,潔身自好從不拈花惹草,性格也是溫文爾雅舉止有度,若是萱兒嫁過去,不算委屈。再說,殿下本就是萱兒的表哥,不會薄待了她。”
聽印曜這麼一說,印熙一拍手道:“妙極!我怎麼沒有想到!還是志光你考慮的周到。”
說完后他又有些猶疑,道:“殿下多年未娶,恐是還念著那江家女,他能同意嗎?”
印曜冷笑一聲:“帝王之家,生性薄涼,當年安王三跪九叩求娶江家女又如何?如今快要十年過去,江氏的骨頭還在不在都不好說,這感情又能值幾個錢?兄長你去跟殿下提便是,他沒有理由不同意。”
印熙應是,又道:“天色不早,明日還有早朝,我讓人收拾出了房間,志光你早些歇息。
”
印曜點點頭,“兄長也早些安寢。”
……
翌日。
金鑾殿上,文武百官山呼萬歲,唯有一人站在百官之首,微垂著眼睫似乎是在想什麼心事,半點沒有將帝王的威嚴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