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皺起眉,終于開口道:“不是。”
“你撒謊!”小胖子道:“我剛剛親耳聽見夫子說的!你就是大奸臣的兒子!你爹是大奸臣,你就是小奸臣!你這樣的人長大了,肯定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其他學子都被這話煽動了,附和道:“對!你就是小奸臣!你肯定跟你爹一樣,都是壞人!”
宣景鄞抱著胳膊道:“我們不跟太監的兒子一起念書,你是自己滾還是我們去找夫子攆你?”
秦桑咬了咬唇,道:“江盡棠不是你們說的那種人。”
雖然他跟江盡棠不過見了短短兩次,但是他覺得……那樣脾氣好又溫柔的人,不會是這些人口中的奸臣。
“哈。”宣景鄞好像聽見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十來歲的孩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說出來的話最是誅心:“江盡棠干了什麼好事你都知道嗎?!他一個太監,卻妄圖掌握國家命脈,不僅在朝堂上拉幫結派,還惡意打壓別的不愿意跟他同流合污的大臣!這麼多年里死在他手里的人數不勝數,就連太后他都敢下手,罪行簡直……簡直那什麼來著?!”
一個課業比較好的學子道:“罄竹難書。”
宣景鄞道:“對!就是罄竹難書!你還幫他說話,我看你們果然就是那什麼……”
又有人補充:“沆瀣一氣!”
“對!沆瀣一氣!”宣景鄞撇了撇嘴,道:“你要是不自己走,我們就去找夫子,找祭酒!讓整個國子監的人都知道你是江盡棠的兒子,我看你到時候還怎麼待得下去!”
這樣的惡意,秦桑從小到大經歷過不知道多少,他冷冷道:“不管你怎麼做,我都不會走。”
“你這人臉皮怎麼這麼厚啊!”小胖子叫道:“簡直跟大奸臣一樣不要臉!”
秦桑猛地看向他:“你不許胡說八道!”
小胖子做了個鬼臉:“你憑什麼不許我說?!我偏要說!江盡棠就是靠著賣屁股才當上九千歲的!大家都知道!”
秦桑雖然沒有見過什麼世面,但是侮辱性這麼強的字眼他還是明白了是什麼意思,捏著拳頭就站了起來:“你閉嘴!”
小胖子絲毫不怕,還嘿嘿的笑道:“你生什麼氣啊?難道被我說中了?你是親眼看見過嗎?那你跟大家伙兒說說……啊!!”
他話沒有說完,就已經慘叫了一聲。
秦桑提著人的衣領,拳頭握的很緊,咬著牙道:“道歉!”
小胖子臉上挨了一拳,立刻就腫了,他痛的眼淚不停的流,叫道:“你竟然敢打我!我爹都沒有打過我!嗚嗚嗚嗚……你們都是死人嗎?!把這個小賤種往死里打!給我報仇!!”
小胖子家世不低,周圍人本就厭惡秦桑,聽他這麼說,頓時一擁而上,打作一團。
但是這些嬌生慣養的貴族公子哪里是秦桑這樣從小做慣了苦力的孩子的對手,很快竟然就被撂翻了一大堆,學堂里遍地的哭聲和呻吟,好不熱鬧。
宣景鄞都有點懵了,他只是想要趕秦桑走,但是沒想過要動手啊!
學堂里亂亂哄哄,站在一株老桃樹下的江盡表情卻十足的淡漠,好似那些孩子的稚嫩罵聲他都沒有聽見,也沒有看見秦桑被人欺負一般。
祭酒卻氣的吹胡子瞪眼:“反了天了!真是反了天了!這些臭小子……這里是讀書的地方,他們怎敢如此亂來!我非得要好好管教他們不可!”
說著就拎著衣擺急匆匆的沖了過去。
宣闌饒有興致的看了一會兒,而后瞥向江盡棠:“九千歲都不管管麼?”
“孩子麼。”江盡棠淡淡道。
宣闌本以為他要故作大度的說不跟孩子一般計較,卻聽他下一句道:“若是不親眼看見這個世界的丑惡,承擔自己的無能軟弱所帶來的一切后果,是不會長大的。”
“秦桑選擇了動手,那就要學會自己收場。”
宣闌一怔。
而后忽然笑了。
江盡棠教育孩子的方式好像一直都是這樣的,不管是當年對宣闌,還是如今對秦桑。
宣闌背著手道:“這些孩子不懂事,妄議九千歲,九千歲不生氣麼?”
“若每個人罵我我都要生氣,我早就被氣死了。”江盡棠早知道自己聲名狼藉,就是在大街上被人指著鼻子罵,他都能淡然處之,更別說是幾個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說的幾句無關痛癢的混賬話了。
祭酒已經趕了過去,令人將打成一團的孩子分開,秦桑雖然勇猛,但是到底雙拳難敵四手,臉上掛了彩,衣服也被扯得破破爛爛,不過相比較之下,其他人要更加凄慘,尤其是小胖子,一張本就胖的臉此時已經腫的沒法看了。
見祭酒來了,他連忙哭著告狀:“嗚嗚嗚嗚……祭酒大人,秦桑剛來甲班就打人!您可一定要為我們做主啊!”
這樣的伎倆他以前就經常用,以往那些夫子看他可憐,又礙于他的家世,睜只眼閉只眼就算了,但是這次祭酒可是看完了全程的,雖說他不喜江盡棠,但是也不至于不分青紅皂白就說是秦桑的錯,沉下臉道:“哭什麼哭?!男兒有淚不輕彈,你像是什麼樣子!”
小胖子一愣,委委屈屈的擦了擦眼淚,哽咽道:“可是祭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