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潛有點驚訝:“正是。”
“和你爹生的挺像。”江盡棠手指撐著太陽穴,打量了他幾眼,問:“剛從見仙湖回來?”
“是。”風潛道:“今日天氣好,我們去見仙湖踏青,回城時路過這里。”
見仙湖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為傳說幾百年前有一個砍柴的樵夫在此地見到了仙人,仙人凌波于湖上,衣袂無風而自動,樵夫見狀趕緊跪在岸邊連連叩首,等他終于克服了自己的恐懼時,仙人已經杳無蹤跡。
傳說口口相傳,這地方原本的名字反倒是被淡忘了,都叫它見仙湖。
見仙湖風景獨好,江盡棠卻一直都沒有去過。
“嗯。”江盡棠應了一聲,道:“去玩兒吧。”
少年們如釋重負的退下了。
等走遠了才敢說話:“……我的親娘,那竟然是……”
“嚇死我了……真的是嚇死我了!我剛剛竟然還想著等秦將軍膩味了自己養著呢……”
“我還活著,我就很震驚。”
一眾人嘰嘰喳喳半晌后,終于有人憋不住,道:“……不過,這奸臣長得還真是……跟想象中不一樣啊。”
何止是不一樣,簡直是天差地別啊。
“之前不就有流言說這大奸臣是用了狐媚手段爬上了先帝的龍床才會有如今的造化麼,我還不信呢,覺得先帝三宮六院,佳麗無數,怎麼會看得上一個太監?今日一見……”那人嘆口氣道:“要我是先帝,估計也要烽火戲諸侯,只為博美人一笑了。”
“這話你也敢說。”風潛笑罵了一句:“要是讓他聽見,不把你吊起來把皮扒了。”
那人嘿嘿笑了兩聲。
風潛不自覺的回頭看了眼亭子里的人,他似乎在跟秦胥說什麼,淺淺的笑了一下,十足的勾魂攝魄。
剛剛那話雖然大逆不道,但……
還是有幾分道理的。
……
江盡棠嘆口氣:“看著這些孩子,我才意識到我是真的老了。”
秦胥道:“你這話說的……我記得你似乎還比我小。”
“我們不一樣。”江盡棠搖搖頭,卻沒有解釋為什麼不同,而是問道:“那個孩子是?”
秦胥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就見陳玄靈在跟牽馬的小廝說話,之前他就沒有一起過來。
“那一位啊。”秦胥說:“你雖然沒有見過他,但是一定聽過他的名聲,印家出了個京城第一美人,這位就是京城第一才子了。”
“……陳家那個?”江盡棠倒是的確聽說過:“我沒看過他的文章,但是看幾位閣老都很欣賞他。”
“可不是麼。”秦胥說:“這位陳小公子可不簡單,陳家是武將起家,這麼些年來就出了他這麼一個文曲星,今年不過十八歲,若是今年科舉高中,可就是要記入青史的天縱奇才了。”
“被捧得太高,未必是一件好事。”江盡棠說:“這孩子若是不中狀元,將來的路就不太好走了。”
秦胥好奇道:“這有什麼不好走的?就算不中,他也是陳家的小兒子,保他半生富貴榮華不是問題。”
“我是說,他自己心里的路。”江盡棠手指在桌面上點了點,輕聲說:“能夠擊倒你的,永遠不會是別人,而是你自己。”
秦胥一怔,而后道:“你這話說的有些意思。”
“所以有時候我很羨慕宣闌。”江盡棠垂眸,轉了轉手里的茶杯,說:“他有一種,旁人都沒有的一往無前的勇氣,哪怕前路黑暗布滿荊棘,他都永遠相信自己能夠迎接光明。”
*
作者有話要說:
這破學校的作息真的是讓我很迷惑,以后九點前估計都趕不出來了,所以把更新時間改到了零點,家人們可以早上起來看哈,不好意思嗚嗚嗚嗚。
①:出自歐陽修《訴衷情·眉意》——
擬歌先斂,欲笑還顰,最斷人腸。
第38章:此身
“聽你這麼說, 對小皇帝評價還挺高的麼。”秦胥笑著說:“你不是一向看不起他麼。”
“我什麼時候看不起他了。”江盡棠有些訝異似的,“宣慎的兒子,再怎麼廢物也還是有些血性的。”
秦胥覺得江盡棠對先帝的態度很古怪。
厭惡是真的, 但是欣賞也是真的,這兩種情緒交織在一起, 讓人看不清他的真實想法。
“之前宣闌不是讓你查羯鼓樓上的那個老兵麼,有線索了?”江盡棠轉開話題問。
“查到了。”秦胥說:“這人叫肖光勇,解甲歸田好多年了,原籍就是江南一帶的, 估計是江南災情, 逼得他不得不逃難到京城。”
“……肖光勇。”江盡棠沉吟了一會兒,問道:“他原本是誰座下的兵?”
“這個倒是有些意思。”秦胥說:“肖光勇是當年定國公江璠的兵,曾經差點就入選青嵐衛了……不過也幸虧他沒有被選上, 否則也不會如今才去見閻王爺了。”
秦胥的話, 江盡棠并不意外,在看見肖光勇尸體上的刀痕時,他就已經猜到了這人跟江家會有些關系, 果不其然, 在秦胥這里得到了證實。
“羯鼓樓上的大排場雖然我沒有親眼看見,但是聽說很是吊詭。”秦胥摩挲了一下拇指上戴著的骨韘, “對方搞這麼一出荒誕的大戲, 我卻沒看出目的是什麼。”
不是身處其中的人,自然看不懂這其中的意思。
江盡棠卻很明白的知道, 幕后之人企圖一點點的勾起他心中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