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簡遠嘉笑著說:“客氣,這位兄臺是有什麼事麼?”
印財一雙精明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轉,隱晦的看了江盡棠兩眼,道:“我等見諸位器宇軒昂,必定不是普通人,是以有了結交的心思。”
簡遠嘉道:“可不巧了,我剛還和我這弟弟講或許能和幾位同行呢。”
“哦?”印財道:“幾位是要去哪里?”
“不瞞兄臺。”簡遠嘉嘆口氣:“我祖籍江南,幾年前我陪弟弟進京趕考,考了這許多年,卻屢試不第,大約真不是這塊料,這不,我們這就打算回老家去,隨便做點生意,娶妻生子也總比一年一年的熬下去好得多,畢竟我們家里也并不富裕,實在是供不起這年年蹉跎。”
不得不說,簡遠嘉這人嘴皮子當真厲害,說的山月都要信了。
印財聽聞,嘆口氣道:“這也是時也命也,說不定二位之后還有大造化呢!我就說看這位公子,卓爾不凡,原是一位讀書人……只是不知道為何,戴著冪籬?“
聽了印財的話,江盡棠溫聲道:“近日我出了水痘,實在是有礙觀瞻,才會戴上冪籬。”
印財一雙眼睛盯著江盡棠:“大家都是男子,哪里會在意這些?兄臺不如摘下冪籬,我們也當是認個臉吧。”
山月皺了皺眉,剛要說什麼,江盡棠卻按住了他的手,抬手將冪籬摘了下來。
只見那是一張只能勉強稱得上清秀的臉,在鄉野里或許能夠收獲姑娘們的芳心,但是在熱鬧繁華的京城,就不過爾爾了,更別提還有出水痘留下的坑坑洼洼。
印財輕松口氣,道:“我們也是要前往江南做生意,我見諸位也沒帶幾個人,一路兇險,不如結伴同行吧?”
簡遠嘉道:“那就謝過兄臺了……還不知道兄臺尊姓大名?”
雙方互通了姓名,沒一個是真名兒,聽得江盡棠忍不住笑,他是真的不太理解,為什麼簡遠嘉要為自己編造“王二牛”這種名字。
應付完印財,江盡棠上樓進了客房,簡遠嘉伸了個懶腰,道:“和印財他們一路走,倒是安全許多,就是有一個麻煩。”
江盡棠抬眸:“什麼麻煩?”
簡遠嘉勾唇一笑,道:“若是被小皇帝看見我們一路,我們就和印財是一丘之貉了,若是他再發現你這易容的皮后是誰,指不定還得懷疑你和印曜聯手耍他……氣瘋了拎著刀來砍你的話,我可不會救你。”
江盡棠想了想,說:“宣闌應該不會這麼幼稚。”頓了頓,又說:“……我覺得還是有可能。”
*
作者有話要說:
我很疑惑,為什麼你們突然叫我老婆?難道是我不夠摳腳大漢??
第41章:不要
簡遠嘉靠在椅子上, 手上拋著一個果子玩兒,姿態散漫,但是側眸看向江盡棠的眸子里卻帶了幾分凝重:“你一直留著小皇帝, 是要提醒自己什麼麼。”
“怎麼這樣說?”江盡棠將厚重的外衣脫下來,搭在了屏風上, 屋子里點著熏籠,對常人來說有些人熱的溫度,江盡棠倒是覺得剛好,氣色不好的臉上泛出一點粉, 帶著那張平凡普通的假面也鮮活起來, 有了些別樣的魅力。
簡遠嘉撐著下巴看著他,笑了一下,“隨口一問罷了。我去讓廚房熬藥, 你先休息一會兒。”
他說著就站起身, 出了門。
房間里只剩下江盡棠。
他臉上的從容褪去,逐漸變得沒有絲毫表情。
他下意識的想要摩挲手指上的照殿紅指環,等摸到自己嶙峋的骨骼后, 他才反應過來那枚指環不符合他現下扮演的身份, 已經收起來了。
十來年沒有離過身的東西,乍然不在, 終究是有些不習慣。
簡遠嘉此人最擅揣摩人心, 許多時候只一眼就能看出人心中所想心中所念,簡直稱得上可怕, 江盡棠無法否認他的猜測。
這些年殫精竭慮的讓宣闌坐在那把最高的龍椅上,不是因為他有多清正高潔, 忠君愛國, 只是宣闌本身的存在, 就像是扎在他心口里的一把雙刃劍,向前,劍鋒凜冽,所向披靡,向后,鮮血淋漓,疼痛分明。
所以他要把這個孩子放在最顯眼的地方,只一抬眼就能看見,以此來日日夜夜的提醒他一些早就被世人遺忘的東西。
江盡棠捂著唇咳嗽了兩聲,又是一手黏膩的鮮血。
他眼睫顫了顫,無聲無息的將鮮血擦干凈,好像這一口血,又被他生生的咽了下去一般。
……
一夜無事。
第二日和印財一行人結伴而行,倒是不必擔心路上有劫匪了。
畢竟江南節度使的人,沒人失心瘋到敢去打劫。
印財本沒有打算在青州城停留,但是他們運氣不好,剛出門不久天就下了瓢潑大雨,逼得他們不得不留在青州城,冒著大雨趕路太危險,得不償失。
江盡棠下馬車的時候見地上鋪著的青石板都被雨水沖刷的泛出一點白色,莫名的想起當年刑場之上,浸透了鮮血的地面。
他抿了抿唇角,提著衣擺進了客棧。
簡遠嘉在跟印財寒暄,江盡棠有些累,不打算摻和,上樓讓店小二準備了熱水打算沐浴后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