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天他的精神總是格外不好,山月輕手輕腳的將換洗衣服給他放在了屏風上,而后就退出了門,站在門口守著。
江盡棠被熱水泡的有些暈,以至于窗戶吱呀一聲響時,他并沒有發覺,直到有人猛地砸進了浴桶里,他才睜開眼睛,猛然驚醒,還沒有開口,腰間已經抵上了一把匕首,對方聲音很輕,帶著些微長途奔跑后的低沉喘息:“……不想死的話,就閉嘴。”
江盡棠:“……”
他還沒有弄清楚這個突然出現在自己浴桶里的人是誰,門外又是一陣慌亂急促的腳步聲,店小二慌張的喊:“幾位爺!咱們可都是良民啊!怎麼會窩藏兇犯呢!”
“有沒有窩藏兇犯,你說了可不算!”有人粗聲粗氣的下命令:“都給我搜!必須把人找到了!“
“是!”
江盡棠的房門前也來了人,山月攔了一下,道:“幾位爺,我家公子在里面沐浴,不方便進去。”
那人道:“大男人沐浴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看你這樣子,莫非太守大人要找的兇犯就藏在這里面?!”
山月臉色有點不好,即便現在在外不好暴露身份,他也不會允許有人如此唐突江盡棠,剛想著要不要直接一刀砍死拉倒,就聽房間里面傳出了一道有些啞的聲音:“……沒事,讓他們進來吧。”
鉆在江盡棠浴桶里的人眸光瞬間狠戾起來:“你想找死?!”
浴桶并不大,江盡棠清瘦,之前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倒是可以舒舒服服的泡在里面還有空余,但是突兀出現的這人,卻實在是一副身高腿長的好身材,強行擠進來后浴桶里的水都溢出去不少,水面之下兩人避無可避的緊緊貼在一起,這人衣裳上也不知道是什麼裝飾物,江盡棠皮膚又嬌嫩,硌的那塊肉生疼。
他沉著眉眼,沒理會對方的威脅,外面的人猛地推開門,而就在那人想要直接跳進去動手時,卻被一只白皙細嫩的手,直接摁著頭頂,硬生生的按進了水里。
進來搜查的人見里面水汽氤氳,當真是在沐浴,倒是放下了幾分戒心,轉過屏風剛要說話,忽然一呆。
浴桶里水很滿,還泡著許多藥材,呈現出一種深褐色,看不清水面之下,沐浴之人的肩頸卻是露在外面的,由那藥水和深木色的浴桶一對比,簡直白的晃人眼睛。
白便算了,偏偏肩頸線條還生的極其流暢漂亮,尤其是一對蝴蝶骨,伶仃細瘦,掛著水珠,還暈著淺淡的粉……
山月臉色極度難看:“不是要搜查麼?”
那官兵這才回過神,掩飾般的咳嗽兩聲,心道邪了門了,一個男人的肩膀有他娘的什麼好看的……
但視線卻還是忍不住往那邊轉。
山月幾乎想要提刀砍人了,強自忍耐著道:“官爺!”
“……咳咳,是。”男人胡亂搜查了一下,道:“沒有我們要找的人,多有叨擾。”
說著連忙退了出去。
人一走,山月手中的刀就出了鞘——那個當兵的功夫不行,察覺不出房間里的異常,他卻在進入房間的瞬間就聽到了屬于另一人的呼吸!
“無事。”江盡棠有些著涼,嗓音低啞,聽著倒是有種和平日里完全不同的溫柔溫吞,他松開方才死命摁著人腦袋的手,道:“你先出去。”
“公子——”山月有些不放心。
江盡棠擺了擺手,山月只好退出了房間,只是仍然不放心,站在門口準備隨時沖進去。
江盡棠倒是有點訝異——他都松手這麼久了,人怎麼還沒出來?該不會是淹死了吧?
他不知道的是,剛剛他那一把,直接把少年的臉頰摁在了自己的腿上,浴桶里雖然昏沉不清,但是觸感卻極為鮮明。
少年只覺得自己的臉頰好似碰到了一汪瓊脂軟玉,軟而嫩,是他從來沒有過的新奇感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水下憋氣太久,他的耳尖都紅了。
江盡棠正打算伸手撈人,就聽破水之聲響起,渾身濕漉漉的少年從水里鉆出來,容貌清秀俊朗,長眉皺著,唇角抿著,一副很不高興的樣子。
江盡棠頗為新奇的看著他。
少年剛剛匆匆進來,并未看清此間主人的臉,此時看見江盡棠低垂的眉目,倒是有種說不上的失落——有這樣一身好皮肉,卻生了一張如此平凡的臉。
他飛快的出了浴桶,地上被弄得濕淋淋一大片,江盡棠瞥了一眼,道:“公子,好歹我也救了你吧。”
少年敷衍道:“多謝。”
江盡棠將黑發攏到一邊,溫聲道:“方才那些人……好像是官兵,冒昧問一句,小公子怎麼會惹上官兵的?”
少年似乎是覺得好奇,靠近他一點,盯著他清秀的臉:“你都不知道我犯了什麼事,就敢救我?”
江盡棠噙著一點笑意:“我做事全憑心意,覺得和小公子投緣,就救了。”
少年嘖一聲,道:“沒什麼,就是打了這青州城土皇帝的兒子一頓。”
青州城土皇帝……
江盡棠有些印象,青州城如今的太守,應當是風家的人,叫做風界,都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更別提是青州這繁華地界,說風界是土皇帝,絲毫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