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簡遠嘉笑瞇瞇的道:“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
江盡棠抬眸:“什麼?”
簡遠嘉盯著他:“你這個讓無數杏林圣手都束手無策的病,到底是怎麼回事?”
*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騷話說的時候就只好跟家人們表演一個大石碎胸口了。ps:二更很晚,或者是在明天。
第56章:孤星
幾乎就是在簡遠嘉問出這個問題的瞬間, 房間里安靜的落針可聞。
那陣剛剛被桃脯壓下去的苦澀,又翻了上來,一直從胃里上涌到了唇邊, 是一口鐵銹味兒的鮮血,屋子里清冷的海棠花香似乎濃郁了幾分, 江盡棠把那口血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簡遠嘉道:“我很確定,你知道自己的身體出了什麼問題,但是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不愿意告訴我。”
江盡棠輕笑了一聲, 道:“有時候隱瞞, 是一種懦弱的自我保護。”
若是山月坐在這里問出這樣的問題,看見江盡棠這樣面色蒼白的樣子肯定就會立刻心軟不再追問,這個人就是這樣, 簡遠嘉很清楚。
他知道自己生了一副怎樣的好容貌, 也十分擅長用這樣的皮相來為自己謀利益,他甚至清楚自己露出怎樣的情態會讓對方心軟到怎樣的程度。
簡遠嘉自詡看透人心,他也認為自己把江盡棠看了個八分分明, 但江盡棠就是有這樣的能力, 讓人明知道在被算計,還是甘之如飴。
“……”簡遠嘉垂下眸, 笑著說:“這招對我沒用。”
江盡棠嘆口氣, 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消失,道:“這個問題……或許在我死后, 你就知道了。”
簡遠嘉一怔:“什麼?”
江盡棠靠在軟枕上,臉上的表情有些模糊:“佳時……我偶爾也是會要面子的。”
“我沒有騙你, 這是我懦弱的自我保護, 就當是為我好, 不要再問了。”
沉默良久,簡遠嘉才說:“和當年的事情有關對不對?”
江盡棠沒回答,于是簡遠嘉就知道自己說對了。
“阿娘懷我的時候。”江盡棠抿了抿唇角,又要將那些開始結痂的傷口挑開,露出里面血淋淋的軟肉來,“那時候,朝中就已經有了很多非議之聲,父親常年駐守邊關,手握重軍,朝廷自然不會放心,是以多年來一直借著休養的名義將阿娘扣留在京中,其實只是一種變相的軟禁,他們要用阿娘做掣肘父親的軟肋。”
“定國公有了反叛之心的消息在京中傳開,阿娘憂慮不已,給父親去了許多封家書都沒有回信,以至于胎氣大動,天天靠著價值千金的補藥,才吊住了命。”
“大夫說,如果阿娘執意要生下我,很有可能會一尸兩命,不若直接引胎,還不至于虧損太多。但是阿娘不愿意,她堅持要生下我。”
崔澹煙其實是一個很典型的江南姑娘,眉眼生的柔媚,身段纖細,性格溫婉,誰也不知道她這樣柔弱的身體里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勇氣,在所有人都勸她放棄小兒子的時候,卻還是要冒著送命的危險,生下這一胎。
“女子本弱,為母則剛。”江盡棠輕聲道:“大約就是如此了吧。”
簡遠嘉覺得舌尖有些酸澀,他剛要打斷江盡棠,讓他不要再說了,江盡棠卻已經繼續開口了:“我出生的時候,是一個雨夜。
”
那是五月底了,夜雨來的太急,產房里進進出出的全是慌亂的人,還沒有傳出消息,外面就已經哭成了一片。
定國公府的人都心知肚明,怕是兇多吉少。
崔澹煙神志恍惚的躺在床上,朦朧間覺得自己似乎看見了窗外院子里的那樹海棠。
海棠的花期已經盡了,還開著的花也已荼蘼,被雨水打的零落,她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同自己的陪嫁婢女說:“如果……這個孩子……能夠平安生下來。”
她眼角掛著淚水,聲音哽咽:“就叫做……盡棠吧。”
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而今往事難重省,歸夢繞秦樓。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頭。①
她怕自己等不到丈夫,看著那樹海棠,眼睛里全是相思的淚。
但好在,那一夜,江璠從雨幕里沖進了產房,握住了她已經微涼的手,將她又帶回了這個人間。
“父親無詔回京,被言官痛批,回京不見天子,又被罵目無君父,造反傳言甚囂塵上,父親卻一直在府里陪著母親。”
“直到母親終于好轉,他才脫冠卸甲,入宮請罪。”
江盡棠說到這里,唇角帶了一點譏誚的笑意:“自然,先帝一貫仁慈,并沒有計較此事,反而允了父親留京兩月照顧妻兒。”
“這似乎是無上的寵幸,但在此時,已經為來日的抄家滅族,埋下了禍端。”
“我是從閻王爺手里搶回來的命。”江盡棠笑了一下,有些淡,“有個算命先生斷言,我是天煞孤星的命,克父母兄弟,且自己也活不過十八歲。”
簡遠嘉一怔:“什麼?”
“父親不信神佛,他把算命先生趕了出去,不許任何人提起這件事,遍訪名醫,終于讓我活了下來,但到底先天體弱,只能深養在府中,以至于外人幾乎不知道我還活著。
”
“那個算命先生,如今看來,倒也不是江湖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