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可怕。”江盡棠淡聲說。
他見過更多的尸體。
每一個都是他的血親。
江盡棠每次問起教宣闌武藝的師父,幾個師父都是贊不絕口,說宣闌是不世奇才。
那時候他還覺得這些人是在拍馬屁,如今才真正見識到,宣闌的武藝,當真稱得上“不世奇才”四個字。
他還背了個人,被四五個人圍住仍舊游刃有余,一只手用刀也能讓對方全部殞命,最后一人倒下時,鮮血噴濺在了江盡棠的衣擺上。
看著雪白之上的一片暗紅,宣闌有些不悅,道:“抱歉,弄臟了你衣裳。”
“無礙。”江盡棠看了眼不遠處源源涌過來的殺手,沉聲道:“先走,這樣糾纏下去沒有意義。”
宣闌嗯了一聲算是答應。
他們在二樓,一樓全是殺手,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從窗戶離開。
宣闌轉身推開走廊上的窗戶,夜風涌進來,帶著春花的香,沖淡了鮮血的味道。
宣闌放下江盡棠,道:“我先下去,然后你跳下來,我接著你。”
江盡棠點頭。
宣闌輕巧一躍,就上了窗臺,分明兩層樓的高度,他卻沒有絲毫畏懼,只是往下看了眼就利落的跳了下去。
少年在月白風清里抬眸看著江盡棠,伸展開雙臂,道:“跳下來,我接著你。”
江盡棠的長發被風吹的凌亂,此時亂象叢生,他卻只看見了宣闌眼睛里璀璨的星光。
他無意識的笑了笑,而后從窗口一躍而下——
宣闌一怔。
他沒想到江盡棠竟然就這麼毫不猶豫的跳了,連半分遲疑都沒有。
如同一只白色的、翩躚的蝶。
在這一刻,宣闌忽的想。
他必須得接住這個人。
否則他會折斷雙翼,腐爛、枯萎,最終消散于天地間。
風聲很大。
或許還有慘叫,求饒,哭泣。
目之所及,也有春花冷月,宣闌卻只能看得見那一道白影。
他穩穩當當的接住了江盡棠。
兩人的喘息交織在一起,心臟跳動的頻率都幾乎一致。
宣闌垂眸看著江盡棠,笑了:“不怕摔死?”
江盡棠一怔:“你會讓我摔死?”
宣闌被他這理直氣壯的反問問住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江盡棠對他的信任從何處來。
“目前我還不想要你的命。”宣闌抱著江盡棠,緩聲道:“先找個安全的地方。”
江盡棠看了眼他的手,道:“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他堂堂九千歲,被人這麼抱著,成何體統。
宣闌不僅沒放,還抱得更緊了,道:“就你那速度,我辛辛苦苦救你干什麼?不如讓你被砍死。”
江盡棠:“……”
有時候他是真的想把宣闌這死孩子的嘴給縫上,什麼話最不中聽,他就最喜歡說什麼。
*
作者有話要說:
我出五毛錢,贊助棠棠買針線。
第63章:我娶你
客棧里火光沖天, 應該是殺手縱了火,想要將這里付之一炬,好抹滅證據。
江盡棠的眼睛里映出那滔天的火, 分明已經離得這樣遠,他卻仍舊有被灼燒的感覺。
他垂下眼睫, 遮住眸中思緒,往宣闌的懷里縮了縮,不等宣闌開口,已經先道:“這群人什麼來頭?”
夜色寂靜, 偶爾還有蟲鳴, 一方地獄一方人間,宣闌步在紅塵之中,不知怎麼, 腳步都放緩了, 道:“不好說,不過大概率是沖著我來的。”
江盡棠抬起眼睛看他,卻只看見了他的下頜。
弦月衛的易容師連骨相都可以改變, 是以現如今映入眼簾的, 是屬于印財的并不明顯的下頜線。
但是宣闌自己的下頜線十分凌厲,像是一把出鞘的刀, 就是這鋒利的線條中和了他過于秀麗的眉目, 平添幾分疏冷。
“是你的仇人?”江盡棠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
“說不上是仇人。”宣闌繞過一條小水溝,“我在揚州多日沒有動靜, 印曜已經起了疑心,吩咐了別的人來做這件事, 那麼無論我有沒有問題, 那人都會解決了我, 畢竟這件事若是辦好了,就是一把登天的青云梯。”
“這麼說。”江盡棠笑了:“印兄現在的處境很危險啊。”
“放心。”宣闌道:“如今公子與我在一起,我若是死了,你也活不了……這麼說起來,你倒是像要給我殉情似的。”
“那頂多叫做陪葬。”江盡棠蹙眉糾正他的胡言亂語。
夜風吹過,一陣冰涼,江盡棠咳嗽了兩聲,宣闌感覺到他細瘦身體的抖動,抬眼看了看四周。
本就是在荒郊野外,能有個客棧歇腳就算是不錯了,如今附近荒無人煙,今夜大概率只能露宿。
宣闌沒什麼要緊,但是懷里這人比個千金小姐還要嬌弱,若是在外面餐風飲露一夜,能不能見到第二天的太陽,很不好說。
宣闌一邊在心里譏誚,一邊四處搜尋有沒有遮風避雨的地方,好在他們運氣不錯,林子里有獵人搭建的樹屋。
獵戶的生活不好討,常常要整夜整夜的蹲守獵物,是以就會有人在林中搭建一些簡陋的可供過夜的地方,眼前這個樹屋不大,但總比幕天席地要強。
宣闌把江盡棠放下,自己借著月光先爬了上去,里面只有能取暖的一床舊被子,上面還全是補丁。
宣闌看了看天,道:“陰云陣陣的,估計要下雨,在這里躲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