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溫玉成挑了挑眉,道:“千歲爺謬贊。”
他選了個中規中矩的位置坐下,江盡棠又對周單道:“周大人還有公務要忙吧?我就不耽擱周大人的時間了。”
周單額頭上的汗一下子就下來了,江盡棠這分明就是要留溫玉成單獨說話啊!
溫玉成是他的智囊,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周單真怕自己明天就被印曜的人亂刀砍死在大街上。
但是他又不敢忤逆江盡棠的意思,畢竟這個看起來面若好女的人,可是當朝第一大奸臣!
周單只得戰戰兢兢的告退了。
“溫先生是哪里人?”江盡棠閑話家常般道。
“回千歲爺的話,某是江南揚州人氏,周大人不嫌棄某駑鈍,愿意賞一口飯吃,才能在太守府里謀個職位。”
“溫先生太過于自謙了。”江盡棠莞爾:“我可是聽聞周大人自從有了溫先生后,如虎添翼,不僅將揚州治理的井井有條,還能在全是印家勢力的江南偏安一隅……僅憑此,先生就是一號人物。”
溫玉成笑了笑:“不過運氣罷了。”
宣闌忽然道:“溫先生有家室嗎?”
溫玉成看了他一眼。
宣闌瞇起眼睛。
他不太好形容溫玉成那個眼神,像只是下意識的看向說話的人,但宣闌就是從其中看出了一點……厭惡。
還是藏得很深的厭惡,與對待江盡棠的溫和截然不同,尖銳的都帶了幾分血腥氣。
“說來慚愧。”溫玉成溫聲道:“某對不起列祖列宗,如今這般年紀了,仍舊沒有成家立業。”
宣闌來了興致:“為何?按理說先生是周大人的座上賓,當能覓得良緣才是。”
溫玉成輕嘆口氣,道:“是某自己的問題,某至今都覺得沒辦法給未來妻子一個穩定的家庭,所以干脆就不娶妻了,無端去禍害人家姑娘作甚。
”
宣闌靠在椅子上,轉眸去看江盡棠。
兩人都明白。
什麼樣的人會覺得自己無法安穩?
知道自己隨時都會死的人。
這個溫玉成,實在是很有意思。
“這些年里,溫先生幫了周大人不少。”江盡棠淡聲道:“我這人說話不愛繞彎子,就直說了。周單無才無德,你能將他扶持到現在的位置應該很不容易,這麼多年也沒有再變動,你也知道,他僅限于此了。”
溫玉成眼皮子一抬:“千歲爺這是什麼意思,某卻是不懂了。”
“我打開天窗說亮話,先生再裝傻可就沒意思了。”江盡棠道:“我不知道你留在周單身邊圖謀什麼,但既然有所圖謀,為什麼不換一個更有權勢的人?”
沉默一瞬,溫玉成笑了,他看著江盡棠,搖頭嘆息道:“若是別人對我說這話,我也許會答應,你說的沒錯,周單的極限就在這里了,就算我強行將他拉上去,也只會讓他摔的粉身碎骨,但是我要的遠不止如此……可惜是你,我可以做任何人的謀士,唯獨你不行。”
“哦?”江盡棠問:“為什麼我不行?”
溫玉成笑著道:“千歲爺千歲,前路坦蕩,當青史留芳,我不過一介俗人,不配千歲爺如此愛重,還請千歲爺見諒。”
江盡棠并不勉強,道:“既如此,是我唐突先生了。”
溫玉成拱了拱手,道:“某先告退。”
江盡棠嗯了一聲,溫玉成走出去了幾步,忽然又回頭說:“我看千歲爺氣色不好,春日里天氣反復,還請您注意身體。”
江盡棠一怔,溫玉成卻已經離開了。
江盡棠皺了皺眉,旁邊宣闌已經湊了上來,聲音有些陰冷:“這個溫玉成,你認識?”
“頭一次見。”江盡棠莫名道:“你又發什麼瘋?”
“你們看起來可不像是頭一次見。”宣闌嘖了一聲:“他對你似乎……”
說到這里,宣闌頓了頓,一時之間竟然找不到什麼形容詞。
溫玉成看上去溫潤,但是宣闌能夠感受到他對自己和江盡棠截然不同的鮮明態度,他厭惡宣闌,但是對江盡棠卻似乎很是……憐惜。
宣闌自己都覺得莫名,溫玉成不過太守府的一個幕僚,哪里來的資格去憐惜當朝最大的權臣,嫌自己的命太長了麼?
他臨走時那句突兀的關心,也是真心實意的,宣闌聽得出來,溫玉成是真的在擔心江盡棠的身體。
“怎麼?”江盡棠一直沒有等到宣闌的下文,看著他道:“說不出來了?”
宣闌勾唇一笑,一個輕巧的轉身就坐在了江盡棠椅子的扶手上,單手撐著椅背,利用身高差去俯視江盡棠,瞬間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低聲道:“他是不是……見色起意,對你有意思?”
“……”
江盡棠覺得自己錯了。
他竟然覺得宣闌這個狗東西的嘴里能說出什麼人話。
江盡棠深吸口氣,道:“坐沒坐相的干什麼?起來。”
宣闌下巴靠在他肩膀上,拖長了聲音:“我偏不——”
“你……”
宣闌忽然低下頭,用額頭貼著江盡棠的眉頭,眼睛閉上,喃喃的說:“江盡棠,我好像生病了。”
江盡棠蹙眉道:“哪里不舒服?我讓人……”
宣闌握住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輕聲道:“我看見你就好喜歡你,又總覺得有人要搶走你……”
“你不是會醫術麼,給我斷一斷,這是什麼病?”
*
作者有話要說:
無妻癌晚期,沒救了,建議直接火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