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似乎已經忘了自己的身份。”耳邊忽然響起少年的聲音,陰鷙而冷漠,“需要我提醒你麼。宣奕。”
宣奕一驚,下意識的后退了兩步:“你……你是……”
宣闌冷冷的盯著他,聲音壓得很低,卻帶著掩蓋不了的殺氣:“他是我的人。”
“收起你那點小心思。”
宣闌瞇起眼睛,如同看著一只弱小的螻蟻:“我可以輕而易舉的讓你登高樓,也可以輕而易舉的讓你樓塌了。”
宣奕心跳極快,渾身冷汗:“陛……陛下!”
宣闌并未理會,徑直出了府衙。
宣奕只覺得自己像是才從水里撈出來似的,他擦了擦汗,捂著心口大口喘息。
這就是帝王……真正的天子。
就這麼兩句話,就可以叫人在生死之間走個來回,汗如雨下。
只是……
宣奕覺得自己大約是聽錯了。
皇帝怎麼會說,九千歲是他的人?!
他們分明該是這世上最厭惡、憎恨彼此的人。
怎麼會,怎麼能。
——相愛。
*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擔心怎麼h,只要狗皇帝不要臉,有啥不能h!
第83章:鹿血
“陛下。”聶夏從房檐上跳下來, 跟在了少年身后,道:“您不該在宣奕面前暴露身份,如果……”
宣闌頓住腳步, 冷淡的看著他:“朕就是得讓他知道,覬覦別人的東西, 得先看自己有沒有那個能耐。”
聶夏避開帝王的視線,摸摸鼻子,道:“是屬下多嘴了。”
府衙之外,人潮涌動, 華州比之前多了幾分生氣, 宣闌穿過鬧市,意外見到了之前有過一面之緣的陳寡婦。
她靠在墻邊賣鞋墊子,這大概是她唯一的生計。
宣闌停在了她的竹筐前, 陳寡婦趕緊道:“這位公子, 買鞋墊嗎?我納的這鞋墊,又厚實又好看……”
她說著還要把鞋墊塞給宣闌,聶夏趕緊上前攔住, 笑了一下:“嫂子, 我們自己看看就成。”
陳寡婦這才發現兩人氣度不凡,不像是要買鞋墊的人, 局促的應了兩聲。
宣闌在竹筐前蹲下, 垂下眼睫看著那些做工算不上精致的鞋墊,道:“大嫂, 之前我們見過,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
聽見他的聲音, 陳寡婦愣了愣, 而后恍然:“是……是你!小公子, 我一直想找你和你哥哥道謝來著……”
她左右看看,疑惑道:“你哥哥呢?”
“我哥哥。”宣闌笑了一下:“不要我了。”
陳寡婦驚訝道:“怎麼會呢!我上次見你那哥哥,分明是很在意你的。”
“嗯?”
陳寡婦笑瞇瞇的道:“之前他們說我染了時疫,你哥哥為我診斷,還專門不讓你靠近我呢……打那里就能看出來,他自己是個大夫,知道我不是時疫,但還是不愿意讓你冒半點風險。”
聶夏的表情就有點古怪:“是麼?”
“可不是呢!”陳寡婦勸道:“兄弟兩哪有隔日仇呀,小公子,快別跟你哥哥慪氣了。”
宣闌道:“是他跟我慪氣。”
頓了頓,又道:“大嫂,你一個人帶著女兒,不打算再嫁麼?”
大業風氣還算開放,女人再嫁并不是稀奇事。
陳寡婦輕嘆口氣,道:“我哪里不知道再找個男人會過得好些呢……”
她手指無意識的搓了搓,道:“也有人給我牽線搭橋的,我怕我家那丫頭跟我過去,要吃苦頭……再說了,我男人才死了兩年,再嫁,多沒良心。”
“我也不是生來就過苦日子的。”她抹了把臉,說:“我男人雖然沒什麼錢,但是他有一枚銅板,就愿意給我一枚銅板,再上哪里去找這樣的人吶。
”
“如今想起來以往跟他吵架,還總是賭氣要回娘家,一點兒小事都要鬧個不休……”陳寡婦搖頭失笑:“其實天大的委屈,也比不過他不在了的委屈。只要人還在,有什麼事兒過不去。”
宣闌一怔,輕聲道:“大嫂,你很愛他。”
“愛?”陳寡婦笑著說:“我們這些粗人,也不懂愛不愛的,我不愿意再嫁給其他男人,大概就是小公子你說的愛吧。”
宣闌在竹筐里放了一把碎銀,道:“給你女兒買點好吃的。”
陳寡婦連忙道:“使不得使不得!上次的事兒我還沒道謝,怎麼還能收你的錢……”
宣闌擺了擺手,逆著陽光走到了長街盡頭,陳寡婦嘆口氣:“這麼好的兒郎,也不知道哪家姑娘能嫁給他。”
……
江盡棠近日頻頻咳血,山月的臉色就沒有舒展過,他向京城去了好幾只信鴿詢問陳折恒,陳折恒都沒有回信,讓山月這個老好人都冒火的很,想讓佘漪直接一刀砍了這個脾氣古怪的老頭子算了。
簡遠嘉大搖大擺的從拱門后出來,拍拍他的肩膀,道:“你愁什麼?要死的人又不是你。”
山月眉頭緊皺:“簡大人,您就不擔心主子麼?”
“身子是他的,苦難是他的,命也是他的,我擔心有什麼用。”簡遠嘉慢條斯理的剝開一粒花生,道:“我不信你在江盡棠身邊這麼多年,沒看出來他早就不想活了。”
山月臉色一變:“簡大人!”
“沒什麼說不得的。”簡遠嘉把花生米扔進嘴里,道:“我知道你把江盡棠看的比你自己的命還重,但你也不能用這種眼神看我,好似我是什麼恩將仇報的王八蛋,我若是不心疼他,還在東廠干個屁。
”
山月啞然。
簡遠嘉拍拍手,道:“我問你件事,你如實回答我。”
山月點頭:“您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