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善芳不知道帝王是否看見了她們,但那一句話,無論怎麼聽都像是警告。
她全身發冷,走出去好遠,她才深吸一口氣,道:“我們去找父親。”
……
“……宣闌!”江盡棠胸腔不停的起伏,玉白的肌膚上全是紅暈,他伸手推開宣闌:“不要胡鬧了!”
宣闌抬手,用手背蹭了蹭自己唇角的水漬見,湊到江盡棠旁邊道:“我都說了這里沒有人。”
江盡棠手指有些發軟,將衣襟攏好,好好一身狀元郎的紅袍,此時已經變得凌亂不堪,他抿了下唇角,道:“今晚上,我回千歲府去睡。”
“我都已經下旨了。”宣闌說:“因為定國公府尚未修繕完成,特允你留宿宮中。”
“……”江盡棠不可置信道:“宣闌,你是皇帝還是無賴?!”
宣闌從秋千上站起來,彎腰親了親他,道:“不氣了不氣了,下次保證不這麼鬧你了成不成?”
“……這話你說過多少遍了,自己有數麼?”
宣闌:“這次肯定是真的。”
江盡棠沒說話,他站起身,腿腳卻發軟,一下就栽進了宣闌的懷里,宣闌笑出聲:“不要逞強啊江公子……我又不是不抱你,你這樣顯得我很不負責任。”
江盡棠深呼吸一口,道:“讓陳裳不用配藥了。”
“我忽然不想活著了。”
宣闌將他打橫抱起來,道:“你臉皮怎麼這麼薄?我不就是……”
“閉嘴。”江盡棠說:“你要是再說,今晚我去睡御書房。”
宣闌被他威脅到了,從善如流:“行,我不說了。”
江盡棠又說:“還有,以后不許叫我義父。”
宣闌很無辜:“這不是你先說的麼?是你占我便宜,還不許我叫?”
他唇角帶著揶揄的笑,垂眸看著江盡棠:“而且……當兒子的孝順父親,是應該的,你不是也很激動……”
“……”江盡棠忍無可忍的捂住他的嘴:“閉嘴!”
宣闌在他手心舔了一下,江盡棠手指一顫,趕緊松開了,宣闌說:“我保證,以后只在床上這麼叫你。”
江盡棠:“……”
江盡棠覺得他遲早被這個小畜生氣死。
宣闌抱著江盡棠回了乾元殿,一路上遇見的宮人盡皆垂眉斂目,不敢多看,王來福見江盡棠是被抱著回來的,趕緊道:“公子這是怎麼了?受傷了不成?”
宣闌忍著笑:“嗯,受了點兒傷。”
江盡棠橫了他一眼。
王來福關切道:“要不要緊吶?老奴叫太醫來看看?”
“不用。”宣闌把江盡棠放在了羅漢椅上,道:“不嚴重。”
“……我現在不想看見你。”江盡棠說:“滾出去。”
周圍的宮人聽見這話,都是嚇得肩膀一縮,畢竟有誰敢對天子這麼說話啊。
王來福倒還是笑呵呵的:“陛下惹公子生氣了?”
宣闌道:“我滾了,誰伺候你用飯?”
“王來福……”
王來福嘶了一聲:“哎喲,老奴這心口怎麼這麼痛呢……哎喲不行了不行了……這可得去吃點藥才行……”
宣闌瞥他一眼,溫和道:“朕準了,去吧。”
王來福叩謝圣恩,麻溜兒的跑了。
江盡棠:“……”
“傳膳吧。”宣闌吩咐了一聲。
宮人們很快就將午膳傳來了,一眼看過去都是江南的菜色,宣闌說:“之前在江南,見你胃口還好,更喜歡家鄉菜?”
“我自幼在京城長大。”江盡棠說:“說起家鄉,京城更像。”
“心安處才是家。”宣闌擰干了布巾,親自給江盡棠凈手,聲音很輕:“等京城事了,我再帶你下江南,那時候江南三州的風光,我們慢慢賞。”
很久之后,宣闌以為江盡棠不會回答了,江盡棠卻說:“好。
”
“皇帝金口玉言,駟馬難追。”
宣闌一怔,而后道:“金口玉言,駟馬難追,絕不反悔。”
飯后,江盡棠有些憊懶,躺在御書房臨窗的貴妃榻上曬太陽,宣闌在批折子,風陳印三大世家倒臺,安王謀反,京城局勢大變,事務堆積如山,皇帝累,內閣的大人們也累,一個個看著跟老了十來歲似的。
江盡棠悠悠閑閑的品茶賞花,看得人十分眼紅。
顧之炎忍無可忍,問道:“江大人,你為什麼非要在這里午休?”
其他內閣大臣也怨念深重,紛紛看過來。
江盡棠一頓,放下了茶杯,那邊宣闌說:“是朕的意思。”
他面不改色的說:“朕對江氏一族滿懷愧疚,江卿又體弱,朕得時時刻刻的看著他,才能安心。”
眾人:“……”
江盡棠對顧之炎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
這時候,王來福忽然從外面進來,“參見陛下,拜見各位大人。”
“怎麼了?”宣闌問。
王來福呈上一份奏折,道:“這是林大人剛剛加急送進宮來的,言林氏長女林善芳不慎失足落水,已經香消玉殞,他自知愧對陛下厚愛,特上請罪折子,求陛下賜罪。”
眾人都是大驚。
“林小姐失足落水,香消玉殞了?!今晨不還進宮拜見太妃娘娘了麼?怎麼會……”
宣闌挑了挑眉,接過奏折看了看,道:“舅舅就這麼一個女兒,朕之前還有意立其為皇后,實在是可惜,此事是舅舅白發人送黑發人,何罪之有?請舅舅節哀。”
“是。”
“陛下!此事也太過蹊蹺……”有人忍不住道:“好端端的,人怎麼會失足落水呢?!依臣看,此事需要徹查!”
“方大人。”宣闌道:“人之生死,本就多有意外,林小姐之死朕也十分哀慟,但其中何來什麼蹊蹺?舅舅總不至于拿親女兒的生死來誆騙朕吧?”
方大人還要再說什麼,顧之炎卻對他搖了搖頭,方大人只好按捺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