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是攥著這藥走了一路嗎?
程沐則正猶豫著要不要接,沈靳之卻干脆沒給他拒絕的機會,放下藥后便下車離開。
其實,沈靳之下車的位置距離他家那棟樓還有段距離,走了一會兒,沈靳之才到達自家樓下。
他習慣性地走進樓下的超市,停在收銀臺處,從錢包里抽出一張錢遞給老板:“這是這個月的糖錢。”
老板接過錢,苦笑一聲:“您看您干嘛非要給錢,這糖也不值什麼錢,隨便拿著吃就是了。”
“開門做生意就是賺錢的,我拿東西您收錢,這才是公平交易。”
沈靳之打開收銀臺處的糖罐,修長的手指在罐子里撥轉了幾下,挑揀出兩顆紅色的糖。
兩顆糖依偎在沈靳之的掌心,在暖色的光芒下互相取暖。
“哎?”老板好奇道,“沈老師怎麼拿了兩顆?”
說完,老板又連連擺手:“我不是說您多拿了的意思,您給的錢可比您拿走的東西多多了。我就是好奇,我記得您每天都只拿一顆的。”
沈靳之收好糖塊,語氣無限溫柔:“昨天那塊送給了一個愛吃糖的嬌氣包,今天多補一顆。”
沈靳之同老板道別,投入朦朧的夜色中。
時間有些晚了,程沐則打算明天再還車,直接回到了他租房的小區。
汽車發動機的嗡鳴漸止,程沐則緩緩拿起氣霧劑,心口兀地一酸。
那瓶身早已恢復常溫,程沐則卻恍若還能感受到殘留在瓶身上的體溫。
他好像已經有很多年沒有接到這樣的關心了。
因為做風光攝影,他時常要四處奔波。有時為了一個取景地,他要背著器材翻山越嶺,磕碰都是家常便飯。
他早已習慣傷痛,卻忘了自己曾經是那麼怕疼的人。
程沐則擼起袖口,蒼白的燈光落在他白皙的皮膚上,襯得那片意外磕碰的青色尤為明顯。
他拿起噴霧,水霧在燈光下散開,亮晶晶地落在他的皮膚上,清涼又溫暖。
兩個噴霧的使用要間隔三分鐘,等待的間隙,程沐則好像看見副駕前的空地上有什麼東西。
他俯身拾起那張亞克力板質地的東西,清晰地看見了上面沈靳之的名字。
這是……沈靳之的業主通行證?
融寧城的管理那麼嚴,沒有通行證大概率會很麻煩。
他立刻給沈靳之打了通電話,而那邊接通得很快。
“老師,您的業主卡是不是落在我這里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隨即傳來衣物摩擦的窸窣聲。聲音停止后,沈靳之輕笑道:“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會影響到什麼嗎?”
“暫時不會,他們應該眼熟我的。一次兩次應該沒問題,多了的話,大概會麻煩。你這兩天有時間嗎?能抽空送到我辦公室嗎?或者等下一堂課……”沈靳之的話說到一半,似乎是覺得不太妥當,于是刪除了這個提議,“還是辦公室吧。”
程沐則停頓了一下。
大學教師的流動性很小,他才離開津松市三年,搞不好還是有老師認識他的。要是被當場拆穿身份,秦逸經濟學這門課怕是沒得好了。
他忙道:“老師,我明天送到您家小區門口吧,我晚上正好有事在那附近。”
等沈靳之同意了他的提議,程沐則才松了口氣。
結束通話后,程沐則拿起另一瓶氣霧劑,噴上最后一層藥后,回到了出租屋。
一夜的休息過后,程沐則一大早就趕到了工作室。
如果方爍同意合作的話,今天應該會來簽協議了,他怕自己來晚了,讓人家在外面枯等。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程沐則一邊做自己的事一邊耐心地等著。
九點過一刻,工作室門口的鈴鐺倏而一響。
方爍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有人在嗎?”
程沐則放下手中的相機,向門口迎去。
進來的人不只有方爍,還有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那人看上去三十左右,正悄悄打量著他。
方爍站在兩人之間,對程沐則介紹道:“這是我的遠方表哥,萬衛鐸。我之前沒回您的郵件,就是在找他籌錢。”
“籌錢?”程沐則問道。
“是啊。”方爍笑笑,“既然是合作,哪有只讓你自己拿錢的道理?”
程沐則伸出手,禮貌地和方爍的表哥握了握手。
他繼而對方爍說:“我昨天和你說過,我只要你的拍攝技術,沒有讓你投資的意思。畢竟我自己也沒把握一定會賺錢,真要是不行,我也會及時止損。”
還沒等方爍辯駁什麼,這個叫萬衛鐸的男人朝程沐則靠近了一步:“你別誤會,我可不是什麼來找麻煩的家長,他都二十多了,可以對自己的一切決定負責,我就是很好奇他嘴里夸上了天的偶像是什麼樣子而已。”
程沐則淺淺一笑:“您好,我是Z-air,方爍未來的合伙人。”
方爍忙拉住程沐則:“你怎麼給說出來了,你不是還在郵件里特意囑咐,要求我不能隨便透露你的身份嗎?”
程沐則解釋道:“既然是你表哥,又是間接投資人,總不能連這點信任都沒有吧?”
“什麼?”萬衛鐸驚訝道,“你是Z-air?”
對方的反應出乎了他的意料,程沐則有些懵:“您對攝影圈也有所了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