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掏出兜里的鑰匙,慌張地分不清到底哪個才是開這扇門的。
鑰匙相互碰撞,清脆金屬聲在走廊里回蕩,加重著程沐則的焦灼感。
終于,他找到鑰匙,躲進了家門。
程沐則開燈,確認這里是他住的地方后,重重地靠上門板。
他大口喘著氣,平復著混亂,空白的大腦逐漸填上了內容。
剛才沈靳之帶他上來的時候走的是樓梯,三四層沒分清就罷了,自己住的地方是鑰匙開鎖的,指紋開鎖的屋子居然也能認成自己租的。
當時他腦袋里哪怕有一條邏輯在線,都不可能干出一頭扎進別人家里,還把主人關在門口的行徑。
懊惱中,程沐則霍然發現了一個盲點。
沈靳之就住在他樓上?
他住了這麼長時間都沒發現?!
此刻,程沐則無比質疑自己長久以來培養的觀察力,覺得自己宛如智障。
程沐則雙手捂住臉頰,才發覺到自己整個臉都在發燙。
他摸了摸身上的其他位置,確定不是自己手涼之后,連忙找到體溫計,測試自己是不是發燒了。
但,并沒有。
程沐則疑惑地再次摸上臉頰。
他掌心里有一層細汗,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沈靳之的。
想到這,他們手牽手回來后的畫面涌上腦海,燎原式地蔓延開來。
明明就是約個酒,怎麼就變成約炮了呢?
當沈靳之在他耳邊說出“一夜情”這個詞的時候,他真的很想化身電鉆直接入土。
真的沒臉再見面了。
程沐則甩掉鞋子,埋進沙發里,緊緊用抱枕捂著頭。
沙發上的涼意抵消著他身上因羞憤而源源不斷產生的熱氣,試圖鎮靜他的情緒。
這時,程沐則的手機響動起來,那是秦逸的來電。
“祖宗,你在哪啊,還在酒吧里吧?沒被哪個GAY給騙走吧?”
“……”
走是走了,但不是騙,說是他胡說八道騙走了別人還差不多。
“你到底在哪兒啊?這可是GAY吧,你別什麼人都信。”
被秦逸反復提及的“GAY吧”引起了程沐則的注意,他背脊一僵,思路溯源到了一個極為重點的問題上。
——沈靳之怎麼會出現在GAY吧里?!
另一面,沈靳之接到了萬衛鐸的短信。
內容十分簡短:「沒事吧。」
看見信息,沈靳之回了通電話。
他打開免提,隨手放下手機。
他從冰箱里取出冰塊放進酒杯,又倒了小半杯酒,任煙黃色的酒水反復沁染杯內的冰塊。
電話那頭很安靜,似乎是在等他先開口。
緩和了片刻,沈靳之才問道:“你客戶呢?”
“他遲到了,沒什麼誠意,我就直接走人了。”
“是我的原因吧。這樣,地址發我,明天我抽空去一趟他公司。”
“真不是。”萬衛鐸具體說道,“他遲到后我打了個電話,但他的態度很傲慢。我嘛,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錢,還至于差他那一筆生意嗎?”
萬衛鐸接著說,音量卻明顯小了很多:“酒吧那事……我剛換的那個新助理啊,我是真沒想著他發個飯店的定位能發成酒吧,小程那邊沒誤會你什麼吧?”
沈靳緩緩吐出一口氣,拿起酒杯,喝掉杯底的一層酒。
“沒事。別苛責你助理,他剛來,給他點容錯空間。”
沈靳之點亮屏幕,掛斷了和萬衛鐸的通話。
他低眸,指尖輕撫過腕間的袖扣。
一次又一次。
秦逸聽說程沐則回了家,長松了一口氣。
下一秒,他卻得到了一個爆炸性的消息。
“你在GAY吧里遇見了沈老師??”
程沐則頓了頓,確認式地回復道:“對。”
接著,程沐則自言自語地繼續說:“沈教授不會是喜歡男的吧……”
這個結論一經出口,程沐則自己都嚇了一激靈。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之前總在人家面前晃來晃去,何止是“不太妥當”四個字就能形容的。
“他要是真……”
“等等等等。”秦逸揚聲打斷程沐則的話音,“你先著急腦補,你有沒有想過你自己?”
“什麼意思?”程沐則沒懂。
“你也不是同性戀,但你不也在同性戀酒吧里嗎?萬一沈老師也是有其他原因進去的呢?”
“……”竟然有點道理。
“所以別著急下結論,你先睡一覺,明天再說。”
今晚發生的一切信息量太大,程沐則有點承受不住。
電話掛斷后,程沐則呆坐了好久。
身上的燥熱經久不散,程沐則測了幾次體溫都沒有問題,最后只得洗澡沖涼。
·
隔天,程沐則陪方爍去學校授課。
他剛到藝術樓門口,一個男生攔在了他們面前。
程沐則認識這個人,他就是在自己第一堂課上提出尖酸質疑的人。
他了解對方的意圖,只是停住腳步,等對方先開口。
男生后退了一步,對著程沐則猛地鞠了一躬。
程沐則怔住。
男生直起身:“程老師,之前的事實在對不起。我個人其實對風光攝影有偏見,一直認為不需要調整光影就形成的作品對技術本身的要求相對偏低,所以才會產生那麼偏激的行為。
“之前沈老師也單獨教育過我了,但我向您道歉,絕不是因為他的話。
上次見過您的作品后,我就已經服氣了,當時下課后,就想向您道歉的,奈何您走得太快,我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