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廊里無比安靜,過堂風裹卷著夜色,侵襲著程沐則濕潤的發絲。
沈靳之的聲音幽幽地從身后傳來。
“你喜歡我?”
程沐則倒吸一口氣,腦子生銹到難以調動任何信息。
他現在就是很后悔。
如果他沒有著急洗澡給沈靳之空出浴室的話,那他就不會接到唐落的消息,又或者他沒有選擇在走廊里就和唐落解釋清楚,也就不會出現被當場撞破的尷尬。
程沐則訥訥地抬眼,迎上了唐落困惑的神情。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臨陣退縮也沒用了。
程沐則轉過身,視線下沉,雙手抓住沈靳之的手:“我知道這些話我該爛在肚子里,但既然你聽到了,我就不隱瞞了。”
說完,他又用口型無聲說著:“幫個忙。”
沈靳之眉峰微擰:“你什麼時候單方面纏著我了?”
他拍了拍程沐則的手背,動作明顯在示意他松手。
程沐則心里咯噔一聲。
沈靳之的確沒有幫他忙的必要,尤其是這種事。
他神色一淡,泄氣似的撤開手。
就在他的手幾近脫離沈靳之的手掌時,手間忽然傳來一股堅實的力道。
沈靳之反攥住他的手,溫暖的指節穿過他的指縫,與他十指相扣。
程沐則眸光微動,涌上一陣難以掩飾的訝異。
沈靳之眉眼舒展,反問道:“難道不是我一直在纏著你嗎?”
他的語氣板正,仿佛給人一種他說的就是真實情況的錯覺。
程沐則的大腦運行程序再次出錯,直接原地宕機。
沈靳之牽著他的手,自然地垂下。
“現在很晚了,人我就帶走了。建議你也早點回去,到了之后給我們報個平安。
”
沈靳之拉著他離開,程沐則怔怔地跟在后面,一時緊張到順拐。
走到他們所住的那間房門口時,沈靳之又向他伸出了手。
程沐則垂眸,看了看他們緊扣的雙手,又瞥了眼沈靳之攤在他面前的掌心,猶猶豫豫地搭了上去。
沈靳之沒忍住笑出了聲,他抬手彈了一下程沐則的頭:“是問你要門卡,不先開門進去,你是想在門口和衣而眠嗎?”
程沐則窘迫一笑,從褲兜里拿出門卡遞過去。
程沐則沒有太大的反應,畢竟比這更尷尬的事他都做過了。
“滴——”
沈靳之刷卡開門,程沐則先行走了進去。
房間一片漆黑,只有常亮的踢腳線夜燈散著微弱的光芒。
程沐則站在原地等沈靳之進來插卡,可下一秒,沈靳之卻腳下一絆,重心不穩地壓了過來。
好在,沈靳之撐住了。
走廊的燈光從門的縫隙壓進來,長條的光帶從沈靳之的眼角劈落而下。
一片靜謐中,程沐則隱約感覺沈靳之在移動,不斷壓縮著他們之間的距離。
房卡劃在木質的門板上,聲音窸窣,連同沈靳之的呼吸聲一起,在程沐則耳中卷起一陣酥癢。
程沐則完全藏匿于黑暗中,卻總覺得自己才是那個暴露在光線之下的人。
他身體僵直,等待沈靳之先行撤開,可沈靳之卻就著這個姿勢開了口。
“你剛剛說,你回津松是為了——”
程沐則完全不想再聽一遍自己的胡言亂語,連忙截住沈靳之的話茬:“我都是瞎說的,你千萬別放在心上。”
接著,沈靳之的眼神像是蒙上了一層磨砂的半透膜,模糊了所有情緒。
他們就這樣保持著半擁抱的姿勢在玄關處又停留了兩分鐘。
終于,程沐則遭不住了。
他覺得很熱。
他舔了舔嘴唇:“沈,沈老師,我們——”
那句話還沒說完,沈靳之霍然插卡入槽。
屋內的燈光在幾秒內陸續亮起,電器發出“嘀嘀”的響聲,開始了新一輪的工作。
沈靳之松手,又撤開了身子。
程沐則急促地換了幾口氣,目光定在中央空調的電子控制屏幕上。
他點擊開關按鈕,出風口剛剛有了一點反應,沈靳之又用遙控器關掉了空調。
“頭發還沒干就吹冷風,身體不要了?”
“我有點熱。”
沈靳之的語氣很淡,聽不出波動:“緩一會兒就好了。”
程沐則知道他說的是對的,便不再堅持開空調。
他垂下眼眸,瞥見了橫在門口的阻門器。
雖然印象不深,但在他出門之前這個阻門器應該沒有這麼礙事——至少不會絆到人。
但也可能是他記錯了。
他俯身移開阻門器,防止沈靳之再次踩到。
“過來。”
身后,沈靳之對他說話。
程沐則不知道沈靳之有沒有因為他的擅作主張不高興,不敢多問,徑直走到他身邊,坐到了椅子上。
沈靳之半蹲下身,去撩他的褲腳。
看著這熟悉的動作,程沐則瞬間明白沈靳之是要替他上藥。
他剛想起身,沈靳之卻捏住了他的腳踝。
程沐則收了力,安靜下來。
之前就磕得不輕,今天又徒步了一天,昨晚的淤青膨脹了一大圈,狂妄地侵占著程沐則白皙的皮膚。
程沐則不甚在意,試探地問沈靳之道:“你是不是生氣了?”
沈靳之搖動手里的氣霧劑,鏡片里的他同步重復著這一動作。
“我是該生氣。”
果然。
程沐則欠身:“對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