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嗯。”沈靳之應聲,不受影響地繼續替他噴藥,“那你說說,你怎麼對不起我了?”
程沐則被迫從頭講起,和盤托出了今晚事情的始末。
“原本她只是想問我借個東西的。”程沐則說,“別的我看不出來,但她今天拍得幾乎都是廢片。我想來想去,覺得肯定是我影響了她對攝影的專注度,所以決定和她說清楚。”
“之后我就托詞我有喜歡的人了,但我沒想到她一口咬定那人是你,所以才有了之后的事情。”
“這麼說來,”沈靳之換了一瓶藥,“是你在引導她向你表白了?”
“不是,不是。”程沐則連連擺手。
沈靳之重噴上一層藥物:“下次你要是實在想聽,可以來找我。”
程沐則不明就里地問道:“聽什麼?”
沈靳之搖搖頭:“沒什麼,你繼續,你說的都不是我會生氣的原因。”
程沐則更困惑了:“啊?”
瞧著程沐則越鎖越緊的眉頭,沈靳之提示道:“稱呼。”
程沐則恍然大悟。
上次惹沈靳之不高興,沈靳之提出的第一個要求就是讓他改掉稱呼。剛才的情況太過膠著,情急間他就忘了這件事。
竟然是因為這個才生氣嗎?
程沐則頓了頓,喚道:“學長。”
沈靳之擰緊的眉頭略有松弛。
程沐則繼續念叨:“學長,學長,學長~”
沈靳之聽著,嘴角不自覺揚起一抹弧度。
他從浴室取來吹風機,遞到程沐則面前:“行了小復讀機,以后還有很多機會可以叫。吹頭發吧,早點休息。”
程沐則暫停了嘴里的話,接過吹風機。
沈靳之拿起手機,確認唐落回到房間后,又和程沐則說了一聲,才吹起了頭發。
燈光熄滅后,程沐則隔著床鋪間的空隙,低聲問道:“你還生氣嗎,學長?”
黑暗里,沈靳之睜開雙眼:“那我要是還生氣,你打算怎麼辦?”
“那我哄哄你?”
“怎麼哄?”
這問題徹底難住了程沐則。
事實上,他根本沒有任何能哄人開心的技能。
良久的沉默后,沈靳之適時地給了他一個臺階:“下次吧。”
程沐則順勢走下臺階,頻頻點頭。
·
接下來的兩天,他們又抵達了另一處預定地點。
自那天晚上開始,唐落幾乎沒怎麼說過話,出片率卻大幅提高。
由于行程順利,原本六天的計劃縮減到了五天。十月五號那天晚上,一行人回到了津松市。
簡單處理好相關事宜后,方爍先行離開。
程沐則備份好相關文件后,也關門回去。
前后不過十分鐘,天上就下起了小雨。
程沐則討厭陰潮的天氣,尤其是在這個時節,總能帶給人一種強烈的窒悶感。
工作室里沒有傘,他打算小跑回家。
打開工作室的門,他看見了站在門口等人的沈靳之。
隔著垂簾般的細雨,程沐則問他道:“你怎麼在這?”
沈靳之靠近門口,伸傘擋住屋檐處凝結的雨水:“下雨了,來接你。”
那把傘伸得太長,雨水順著傘面滑下,打在了沈靳之的后背。
程沐則忙迎上去,擺正了傘位。
他道了句謝,沒多問沈靳之什麼。但他知道,沈靳之是特意來接他的。
看起來,沈靳之似乎在很用心地發展他們之間的關系。
而比起他,自己真的算是一直都“不懷好意”了。
到了出租屋后,程沐則與沈靳之道別。
幾天的行程透支了程沐則的精力,以至于他洗好澡撲進床鋪就睡著了。
睡夢中,他恍惚聽到了一陣振動。
大多數情況下,程沐則都會在晚上關靜音,但今天是活動結束的第一晚,他比較擔心會有人出現意外狀況,便沒關掉振動模式。
他反應了一會兒,才掙扎著從腦中撈起一些清醒,拿起了手機。
電話那頭的喘息聲沉重。
沈靳之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衛鐸,我有點發燒,幫我送點藥。”
當“發燒”“藥”這幾個關鍵詞鍵入耳中,程沐則立刻騰起了身。
手機已經不在通話狀態了。
程沐則找到通訊記錄,確認電話是沈靳之打來的。
他回撥電話,卻是無人接聽的狀態。
晚上送他回來的時候,沈靳之就不斷把傘偏到他頭頂。
盡管他有努力在維持平衡,可沈靳之似乎還是澆得不輕,難道是淋雨發燒了?
程沐則掀開被窩,拿起客廳茶幾下的藥箱,不管不顧地沖出門就往樓上跑。
夜半,滯留在樓道里的風很快打透了程沐則單薄的衣物,他站在沈靳之家門口,幾次敲門均無應答。
沈靳之的電話一直撥不通,程沐則轉而求助萬衛鐸。
但那邊也無人接聽。
一種詭異的慌張感蔓延而上,心口像是數人在同時挖刨,眼淚也從眼角逼仄而出。
就像他正在失去某種至關重要的東西。
看著沈靳之門口泛著藍色光芒的數字鍵盤,程沐則忽而想起了沈靳之告訴他的銀行卡密碼。
1-8-0-6-2-3。
程沐則指尖顫抖地輸入著,生怕門鎖提示密碼錯誤。
突然,密碼鎖傳來“咔”的一聲。
程沐則沖入門內,感應夜燈在他腳邊亮起,暈在淺灰色的地板上,反射著暗淡的光線。
他急促地敲著沈靳之的臥室門,確認無人應聲后,推門走進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