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片折射的光暈一閃,沈靳之的眼底又重歸平靜,他掩飾著:“沒事,睫毛掉在眼睛里了。”
兩人先后走出臥室。
客廳的沙發旁,陳皎局促地等著。
看見沈靳之走出來,她放下手中的東西,在沈靳之的示意下落座。
陳皎舔了舔嘴唇,把禮物推到沈靳之面前。
“抱歉沈老師,我就是聽衛鐸哥說你病了,有點擔心。”她偷瞄了一眼程沐則,對沈靳之保證道,“您放心,我這個人嘴很嚴的,從來不會亂講話。”
“沒事。”沈靳之伸手指向陳皎,向程沐則介紹道,“陳皎是萬老板定向扶持的人才,永媒金融系在讀研究生。遺憾的是,不是我的學生。”
陳皎癟了癟嘴:“您哪里遺憾了?您已經拒絕做我的博導很多次了。”
沈靳之淡淡一笑,目光沉沉地看向程沐則:“他是程沐則,業界頗有聲名的青年攝影師,是我的……朋友。”
“就只是朋友?”陳皎調侃完,自顧自地笑起來。
見程沐則一言不發,陳皎斂起部分笑意,轉而道:“我這個人比較喜歡開玩笑,你別放在心上。”
程沐則一直在出神,聽見陳皎和他說話,便隨口應了一句。
身側,沈靳之掃了眼客廳的時鐘:“你們先聊,我有事下樓一趟。”
聽聞沈靳之要出門,程沐則頓時失措。
沈靳之出門等于他要和陳皎單獨相處,他下意識拽住沈靳之的衣角:“能不能帶我一起?”
沈靳之沒說話,只是凝視著他。
想起之前沈靳之諸如“被窩還熱”之類的胡言亂語,程沐則忽然有種自己與沈靳之難舍難分的既視感。
他立刻放開沈靳之的衣角,不再看他。
“我買點東西,一會兒就回來。”
說完,沈靳之走出了家門。
陳皎怕程沐則因為剛才的玩笑生氣,主動和他搭起話來:“你一定在你的專業領域很厲害吧?我從沒在沈老師嘴里聽到他這麼夸過誰。”
程沐則努力維持著正常的情緒,回應道:“他只是隨口一說,不用當真,你肯定比我強得多。”
“才沒有,‘人才培養’之類的都是怕我難堪的場面話,我就是衛鐸哥助的貧困學生而已。如果沒有他,我也不會有深入接觸沈老師的機會。”
萬衛鐸?
程沐則克制地咬緊牙關,逼迫自己振作起來。
對于現在的陳皎來說,他就是個陌生人。
或許,他可以趁著這個機會了解她和沈靳之的事,也方便今后對癥下藥。
他努力提起精神,問道:“這麼說,是萬衛鐸介紹你們認識的了?”
“也不全是。”說起當時的事,陳皎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我第一次和沈老師見面,是今年津大開學那天,我在校門口攔住他,給他送了份自薦函。”
程沐則險些以為自己的聽覺出了問題,他叫停陳皎的話:“等等,你說什麼?”
陳皎重復道:“我說也不全是。”
“不是這個。”程沐則震驚道,“你是說,你開學那天給沈靳之遞的是自薦函?”
被揪住這個點問,陳皎有點意外,她遲疑地答道:“是……”
程沐則萬分不解:“我上學時就沒人用紙質自薦函這種東西了,自薦難道不是發封郵件就可以了嗎?”
陳皎也很無奈:“我發過很多次了,但沈老師每次都會耐心地拒絕我。我想用這種方式讓他看見我的決心,但我沒想到,他記住了我的名字,又當面拒絕了我一次。
”
說到這,陳皎不由得長嘆一口氣。
程沐則徹底急了,不計后果地追問著:“那你們怎麼總在一起吃午飯?”
“吃飯的事情就得從頭說了。”
陳皎解釋道:“其實沈老師拒絕我的原因很明確——我們研究的側重點不同。我知道他說的是對的,但我關注沈老師很多年,也是在他的啟發下轉讀了金融。他的每一次課程、演講我都會找視頻研習,換句話說,我能走到這一步的最重要原因是他,所以我不想放棄。
“那次當面拒絕我后,衛鐸哥就聯系了我,說沈老師有意幫我找一位合適的導師。也是那之后,沈老師一有空就會帶我在午飯時見其他老師,在他的引薦下,我幾乎見全了津大商學院的所有老師。”
“……”
程沐則怎麼也沒想到,事情居然是這樣。
看著程沐則的反應,陳皎停頓片刻,驟然直起后背:“你不會是誤會我在追沈老師吧?”
說到這,陳皎又想起了一件事:“所以那次我和沈老師去吃飯,半路截走他的就是你吧?”
程沐則持續沉默,臉色微妙。
陳皎忙解釋道:“你別誤會,這是我第一次來沈老師家,一大半是代表項目組來的。我最近參加了沈老師的項目,今早看見群里的結題報告嚇了一跳,衛鐸哥說他加了一夜的班,拜托我代替他來慰問一下。”
程沐則不知道作何反應。
他的確誤會了,還為了這個誤會做了很多蠢事。
但此刻,欣慰卻蓋過了其他冗雜的情緒,畢竟從今以后,他都無須再為這件事擔憂了。
空氣解除了對他的禁錮,還給他些許輕松感。
半晌后,陳皎才低聲問道:“其實我有個問題,除了食堂那次,我們是不是還在別處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