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沐則努力仰著頭,用自己晶晶亮的眼睛盯著他:“道……歉。”
看著那雙眼眸,沈靳之干咽了一下:“誰和你說可以這樣道歉的?”
“不可以嗎?”
“當然可以。”沈靳之的眸光暗下來,用力擦過程沐則柔軟的嘴唇,“但如果只是這樣,還差得多了。”
沈靳之沉沉的嗓音像抵在暗角的一把利刃,暗藏著鋒利的危險。
他按著程沐則的唇角,一寸寸下壓,鼻息緩慢相交。
“砰,砰——”
窗外突然響起巨大的煙花聲,盛燦的煙花照在落地窗的玻璃上,絢爛地映在程沐則的眸底。
那一瞬間,沈靳之仿若看見了漫天大雪。
一條寬闊的馬路對面,他的阿夏正和別人十指相扣。
結塊的雪花擁擠灑下,密得讓人窒息。
新年的倒計時回蕩在大街小巷,被迫淹沒在熱鬧的煙花聲中。
他接受不了的。
沈靳之心口一緊,猝然收力。
“玲玲,我喜歡你——”
樓下,夾雜在煙花聲中的熱烈告白一遍又一遍地傳來。
沈靳之的神思緩慢收攏。
他苦笑一聲,渙散的視線重新聚焦在程沐則臉上。
他收斂動作,低聲問道:“阿夏,能聽見外面的人在喊什麼嗎?”
程沐則側耳聽了半天,用力搖了搖頭:“聽,聽不清。”
沈靳之不緊不慢地繼續:“那你再仔細聽聽呢?”
程沐則聽話地向聲源處動了動,兩人的衣物因摩擦而發出細微的聲響。
半晌后,程沐則終于捕捉完成。
“好像是說……”他努力在腦子里串聯起那幾個字,說出了口,“我喜歡你。”
沈靳之擁住他,指節小心翼翼地沒入他的發絲,沉浸在自己創造的夢境里。
“我也是。”
他不敢太用力,卻不肯放手。
小區巡邏的安保打斷了樓下的儀式,一場盛大的表白無疾而終,只有沒燃放完的煙花還在院子里不斷攀升,炸裂著濃盛的欣喜。
“看在我這麼喜歡你的份上,今年新年,能不能不牽別人的手了?”
沈靳之的聲音極輕,更像是自言自語。
懷里的人沒給他答案,漸漸安靜下來,沉沉睡去。
沈靳之將人打橫抱起,走進房間。
他猶豫良久,還是留了下來。
夜燈幽幽的光線下,沈靳之隔著半張床枕著手臂看向他。
“希望今年,別再下雪了。”
·
第二天程沐則醒來時,眼睛還沒睜就照例去摸床頭柜上的手機。
沒摸到手機,他只得睜開惺忪的睡眼。
很快,他的視線狹縫里出現了一個人影。
程沐則的眼皮沉重一低,驚恐地觸底反彈。
他猛地起身,不慎撞在床頭。
一只手預判似的擋住他的后腦勺,阻止了他的誤傷。
程沐則不敢抬眼,他努力用余光掃視了一圈,心里咯噔一聲。
這是,沈靳之的臥室?!
什麼情況?!
程沐則尷尬地坐起身,不斷往沈靳之的方向瞟,他訕笑道:“沈老師今天沒去晨跑啊。”
沈靳之抽回墊在床頭的手,懶散地回復道:“這不是得問你嗎?”
“……”
沈靳之的眼神明明很正常,灼熱程度卻堪比午后的日光。
搪塞不成,程沐則試圖回憶昨晚發生的事。
昨晚他和秦逸吃飯,一時心情不好就喝高了。送秦逸回寢室后,他就回出租屋了。
他是怎麼回來的來著?
程沐則想不起來了。
但這顯然不是重點,問題是,他怎麼會一覺醒來就在沈靳之家里,還睡到了他床上?!
他沉默的時間過長,長到自己的情緒先崩潰了。
為了打破這種詭異的安靜,程沐則的大腦又開始胡亂指揮了。
他干笑道:“這床還挺好睡的。”
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之后,程沐則立刻矢口否認:“不是,我的意思是——”
“意思是下次還來睡。”沈靳之接起他的話茬,“其實我這兒有比床還好睡的,有試試的打算嗎?”
程沐則雖然沒聽懂,但總感覺沈靳之話里有話。
他隱隱覺得,今天的沈靳之好像和平時不太一樣,甚至有點咄咄逼人。
沈靳之支起身,解到胸口以下的衣襟微微敞開。
他身上的紅印立刻引起了程沐則的注意。
可以肯定的是,那絕對不是沈教授閑的沒事自己抓的。
……不會是他干的吧?
程沐則下意識低頭看自己的衣服,驀地松了口氣。
“就不想問問這是怎麼回事嗎?”
聽著沈靳之的話,程沐則錯亂的神經信號立即停止了游走,凍結在原地。
沈靳之拄著床單往程沐則的方向移了半個身位。
他的嗓音又輕又緩,帶著幾分漫不經心:“昨晚我在客廳里刷手機,你突然輸入密碼闖了進來,說……”
程沐則呼吸一滯。
“你喜歡我。”
程沐則怔了怔。
他壓緊耳根,又在自己手背上掐了一下。
很疼。
耳朵沒壞,也不是在做夢。
但這太荒謬了。
沈靳之也不著急,就靜靜等待他反應完。
片刻后,程沐則找到了一個可能。
他試探地問道:“沈老師……你的病還沒好嗎?”
“小沒良心的。”
沈靳之嗤笑一聲,下床繞過床位拿起床頭柜上的手機,彎身靠近程沐則。
明亮的陽光透過窗簾壓在沈靳之的背脊上,襯得他十分晃眼,也帶給程沐則一種似曾相識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