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他心知,他沒有任何理由不許沈靳之進門。
看沈靳之拿行李的架勢,明顯是打算今晚就搬回來住。
如果沈靳之回來,他就只能去酒店待幾天再重新找房子了。
反正,絕對不能和他住在一起。
絕對不能!
程沐則想好了應對方式,門口卻似乎沒了動靜。
他從貓眼向外瞄,走廊的聲控燈已經關了,只有轉角處窗子透進來的路燈氤氳著淡淡的光,暗淡地照在沈靳之剛才站過的空地上。
程沐則一愣,緩緩打開一個門縫。
聲控燈捕捉到開門的聲響,奢侈地給予著光亮。
他從門縫里探出半身,確認了沈靳之不在門口的事實。
程沐則錯愕。
他居然,回去了?
扼在程沐則頸項處的一根隱形細絲猝然崩斷,釋放著他無言的緊張感。
他視線一低,看見了地上擺著的一個略顯褶皺的信封,封面上赫然寫著他的名字。
程沐則一眼就認出來,那是沈靳之的字。
他抬頭向四樓望了一眼,熟悉的慌張再度侵襲。
他連忙拿起信封,一溜煙地縮進屋子里。
信封在客廳晾了良久,才重新被程沐則拿起。
他拆出信封里的紙張。
鋼筆的墨跡還沒干,力道斐然地透出紙背,留下或深或淺的筆鋒印記。
程沐則打開信紙,墨香沿著紙張的纖維逸散開來。
沈靳之的筆跡飄逸,每一處勾連都給人一種奇妙的舒暢感。
「阿夏:
晚上來找你其實是想問白天的事。
我有點擔心你,但一直沒機會問。不過看你狀態不錯,我也就放心了。
很遺憾,一步之遙,沒能拿到第一,但總算也拿到了獎品。
信封里有一張獎品券,明天記得去領獎,不用有負擔,就當是你下午在終點給我當人形支架的報酬。
獎券延期作廢,過期的話我可就白跑了。
至于合租的事,我們可以再商量。早點睡,晚安。」
程沐則拿出信封里的兌獎券。
獎券上燙金的“第二名”帶他回到了下午喧沸的體育場。
沈靳之在看臺上對他說:“喜歡的話,我也給你拿個獎回來。”
又在跑完后伏在他的肩膀上,緩慢平復著心跳和呼吸。
那些畫面一個個襲來,程沐則后耳發燙,連忙塞回獎券。
就是幫個忙而已,他本就沒想在沈靳之那獲得什麼,至于兌獎,還是留給他自己去比較好。
不然,他免不了為了還獎品再見沈靳之一面。
想到這,程沐則重新整理好信封。
他做賊心虛似的拿著信封出門,悄悄放在沈靳之家門口后,火速離開。
還了東西,程沐則從心底透出一種輕松感。
他抬起眼眸,目光定在了那間從住進來就禁止進入的主臥上。
原來,這間屋子竟是沈靳之的。
沈靳之一向說話算話,今晚他是不會再回來了。
再往后,也就只能隨機應變了。
程沐則洗漱上床,拉起松軟的被褥。
次日,陽光壓在程沐則眼皮上時,鬧鐘照常喚醒了他。
唯一不同的是,他昨晚好像在夢里跑了一晚上步,現在只覺渾身酸痛。
他沖了個熱水澡,趕去了工作室。
早上洗澡耽誤了時間,程沐則走得匆忙,臨近中午才察覺到自己落了東西,于是趁著午飯時間又回了一趟。
一上午過去了,沈靳之一直沒聯系他,程沐則總覺得不踏實。
他在三樓佇立良久,鬼使神差地上了樓。
沈靳之家門口,信封的位置未動分毫,像是從未有人經過一般。
他彎身撿起信封,兌換券和信紙果然還都在里面。
想起昨天沈靳之在賽場上跑得氣喘吁吁的樣子,程沐則低頭看了一眼手里今日到期的獎券。
他多管閑事地打了通電話,沈靳之的手機卻一直無人接聽。
正要掛斷時,電話卻通了。
手機那頭傳來一句清麗的女聲:“您好,沈教授在開一個緊急會議,手機在充電,您有要緊事需要我立刻轉達嗎?”
緊急會議……
程沐則遲滯地“啊”了一聲:“不用,也不必告訴他我打過電話。”
客套的道別后,程沐則點擊了掛斷鍵。
他捻捻信封,長嘆了口氣,拿著信封下了樓。
最后,他還是到了兌獎處。
“老師好,我來兌一下沈教授運動會比賽的獎品。”
老師檢查了一下獎券,和其他已兌的夾在了一摞。
他轉身在一大堆獎品里左右尋覓,捧出一個方方正正的箱子放在臺子上。
“就是這個了,自動料理機。”
一瞬間,一種強烈的感覺從程沐則心口油然而生——沈靳之根本就是提前知道獎品,故意拿的第二。
自動料理機……沈靳之是覺得他做的吃食比機器做的還難吃嗎?
虧他昨天還因為沈靳之沒拿第一而愧疚,合著這人是故意差了距離終點的那一步。
兌獎的老師指著箱子上的廣告詞念道:“廚房小白第一救星,幫你輕松抓住他的胃。”
程沐則:“……”
他拍了一下箱子:“這東西好啊,看著就高科技。別為你們教授難受了,我看這個比第一名的獎品好。
”
說完,他拿出一個夾著筆的冊子遞到程沐則面前:“校園卡我看一眼,登個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