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搜腸刮肚地又找了幾個理由,沈靳之卻不費吹灰之力便巧妙化解。
程沐則這才深刻認識到一個事實——以他目前的處境,就是再長一百張嘴也說不過沈靳之。
他長嘆一口氣,干脆攤了牌:“你一定要在我身上做無用功嗎?”
面對程沐則突然改變的話術策略,沈靳之頓了頓。
很快,他語氣輕松回復道:“怎麼是無用功呢?我現在每天都很開心,這不就是最大的收獲嗎?”
程沐則反駁:“可你明知道……”
沈靳之笑笑:“知道什麼?沒必要為還沒發生的事情擔憂,否則生活只會被一些不必要的憂慮包圍。”
程沐則不得不承認,沈靳之是對的。但他也真的不能放任沈靳之這樣下去,就像他不能給唐落希望一樣。
他提起一口氣:“沈——”
一段清脆的響聲打斷了程沐則的話,那是沈靳之的手機鈴聲。
屏幕上是一串未保存的號碼。
沈靳之蹙眉,點擊了接聽鍵。
“有事?”
他認真聆聽了半分鐘,眉眼的線條驟而緊繃,他推了推眼鏡:“知道了,我立刻回去。”
沈靳之收起手機,抬眸看向程沐則:“衛鐸那邊有點急事,合租的事晚點再說吧。”
程沐則怔神的片刻,沈靳之就走到了門口。
他走得很匆忙,和以往他們每一次分別都有著明顯不同。
下午打電話時,沈靳之就在開緊急會議,晚上吃飯萬衛鐸就干脆沒來。
難道是萬老板的公司出了問題?
可即便他猜到也沒有用,畢竟這方面,他確實幫不上忙。
感受著屋內還殘存著的沈靳之的氣息,程沐則低低地嘆了口氣。
料理機靜靜地站在沙發邊,無聲地訴諸著主人離去的遺憾。
沈靳之忙成這樣,這些小事也只能之后再說了。
他只得暫時把料理機安置下來。
東西剛平穩地放在臺子上,兜里的身份證悄然滑落在地。
身份證背面朝上,跌在了廚房松軟的毯子間。
程沐則彎身拾起它,又注意到了上面的簽發時間。
怎麼會一點印象都沒有呢?
但這種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程沐則沒有為難自己,收好身份證就上床休息了。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使用身份證過于頻繁,程沐則做夢都在拿著它。
“怎麼還盯個沒完了?”
身邊人抽出他手里的身份證:“快到派出所了,馬上陪你補辦一個。”
出租車上,程沐則往椅背上靠了靠:“幸好上學的時候暫遷了戶口,不然丟了身份證還要飛幾千公里補辦,想想就不值,要是能開通異地身份證辦理的業務就好了。”
“或許你可以考慮徹底遷戶口,不是打算留下了嗎?”
程沐則點點頭:“你說得對,就快畢業了,我回去就看看人才引進。”
車輛轉眼到了派出所門口。
手續辦到拍照那一項,程沐則剛踏進拍照室,又縮回了腳。
他撥了撥額間的碎發,問身邊人道:“我現在好看嗎?”
那人答:“好看。”
程沐則“嘖”了一聲:“你認真點嘛,身份證上的照片要留十年的,我可不想因為照片丑每次拿身份證都要藏藏掖掖。”
一陣輕緩的笑意從身邊傳來:“放心吧,我們阿夏這麼好看,怎麼拍都不會丑的。”
程沐則不死心地抬起頭:“還是幫我理理頭發吧,我就是感覺亂哎。
”
“好~”
程沐則閉上眼,細碎的發絲撩過他的眉間,柔和得像是午后和煦的風。
溫柔的呼喚掃過他的耳畔:“阿夏,可以睜眼了。”
程沐則睜開眼,定定地望著臥室空蕩蕩的天花板。
他坐起身,迅速消化剛才的夢境。
雖然只要那個人出現,夢境的畫面就會模糊,但這已經是他第一個能記住內容的夢了。
他快速拿起床頭柜上的錢包,拿出內里的身份證。
背面,津松市公安局幾個字清晰地印在簽發機關之后。
三年過去了,有人能記得他的幾率微乎其微,但這是他眼下唯一的線索了。
在公安局轉了一上午,結果如他所料,沒有人對他和當年陪他來補辦身份證的人有印象。
他呆呆地坐在綜合辦事大廳外的長椅上,反復摩挲著自己的照片。
周圍人來人往,或喜悅或匆忙,如同浮光掠影。
證件照上,他滿臉盡是無憂無慮的笑容。很可惜,現在的他,已經不會這麼笑了。
他擠出一個勉強的笑意,一遍遍告訴自己沒關系。這種方式是奏效的,程沐則快速恢復平常心態,仿佛那個滿富希望的插曲從未發生一般。
下午兩點,程沐則回到了工作室。
方爍沒有開電腦,在自己桌前擺弄著紙張。
看著那種忙碌,程沐則聯想到了昨晚沈靳之離開前的倉促。
他試探地問方爍道:“你表哥的公司,沒事吧?”
方爍并不意外:“你看見新聞了吧。其實具體我也不清楚,畢竟就算他真和我說,我也不太能聽得明白。但的確是不太好,他最近都在忙這個。
”
程沐則訥訥地轉轉眼珠,又問道:“你在忙什麼?”
“哦,表哥想賣房,我在幫他找買主。”方爍語氣平和,“但這種急賣房很難賣出高價的,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