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燙的氣息交纏,程沐則完全丟失了呼吸節奏,毫無章法地攝取著縫隙里的空氣。
明明身處上位,程沐則卻宛如處在下位般劣勢。
曖昧聲四溢,濃重的夜色妄圖沖破燈光的束縛潛入客廳,卻難逃失敗的命運。
沈靳之的指節越收越緊,壓在程沐則嘴唇上的力道也愈發深重。
隱隱作痛間,程沐則無意識地掙動了一下。
“呃。”
程沐則悶哼一聲。
圈在他身上的力道猝然消失。
戛然止于他的拒絕。
程沐則睜開不知道何時閉上的雙眼,他的呼吸還未平穩,沈靳之卻重新躺回了原位,就仿若一切都只是他腦補的夢境。
如果,沈靳之的嘴唇上沒有傷口的話。
意識到發生過的一切,程沐則原本僵直的腿腹驀地發軟。他向后跌倒,脊骨意外撞上了茶幾邊緣。
躺在沙發上的沈靳之一動不動,像故障的機器只短暫地恢復了一小會兒,又再度罷工。
忽然,沈靳之不適地動了動腿。
巨大的心虛感籠罩在程沐則身上,他想都沒想就從地上爬了起來,徑直跑開。
不知是地板太滑還是酒精太烈,程沐則一連腳滑了幾次才摸到臥室門邊。
一進門,他就失控地跌坐在了地板上。
門板微涼的氣息從他背后傳來,冷卻著他身上的高溫。
燃燒殆盡的理智終于回籠些許,程沐則怔怔地盯著窗外,渙散的光線從窗口暈散進屋內。
環境十分柔和,卻根本無法緩和程沐則的情緒。
他艱難地滑動了下喉結,眼球遲滯地轉動著。
事實上,在剛才那個不知能不能稱得上是吻的動作里,程沐則感受到了許多復雜的情感,那些情愫說不清道不明,甚至還有一些他分辨不出來的東西,但唯獨沒有他想試探出的,那種被稱作“熟悉”的感覺。
他垂下眼睫,試圖掩住落寞。
又……找錯人了嗎?
泛濫的低落蔓延侵蝕,越過程沐則不穩定的心跳,迅速占據上風。
消極的情緒促使酒后不適的癥狀更加明顯,程沐則頭腦發昏,結實地靠在門板上。
程沐則是從床上醒來的。
他的第一感覺是渴,生理的渴求催促著他瞇著眼下床找水。
一杯溫水下肚,程沐則才稍許緩和。
他半轉過身,用力對著上午明媚的陽光閉了閉眼。
瞳孔逐漸適應光線,程沐則放松地睜開眼,看見眼前的那一幕時,眼仁卻急劇收縮。
沙發上,沈靳之手里拿著一份打印材料,而坐在他對面的兩個人,正目瞪口呆地望著他。
沈靳之原本柔和的眉目忽而緊蹙,他敲了敲手上的紙張,對身旁的學生道:“你們兩個,不看論文了?”
學生們慌張地移回視線,重新看向材料。
一瞬間,程沐則想到了一萬種解釋自己出現在這的理由,視線落在沈靳之嘴唇上的傷口時卻忘得一干二凈。
混沌的大腦記錄了昨晚唇瓣交疊的觸感,此刻知覺復啟,全部復刻在他靈敏的感知神經上。
程沐則的感官在剎那間迸裂。
客廳里微微泛著的酒氣化作實形,毫不留情地鞭撻在他身上。
不遠處,沈靳之還在小聲指導著:“你們思考一下,模型套在這兒會出現哪些問題?”
向學生們拋出了問題,沈靳之抬眸望向程沐則。
他剛想開口說話,程沐則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消失在了他的視線里。
十分鐘后,程沐則直接從臥室沖到了門口,他本想快速離開,可鞋還沒穿完,沈靳之又叫住了他。
“阿夏,你胃不好,吃完早飯再出門也不遲。”
程沐則心跳一滯。
沈靳之在搞什麼?
生怕學生們誤會不了他們的關系嗎?
他動作一頓,拿出了當初糊弄路過鄰居的那一套。
“不用了哥,爸著急叫我回去,這會兒就不多留了。”
一句話明白地將兩人的關系安排成一母同胞的親兄弟。
沈靳之的輕笑從身后傳來,程沐則卻已經顧不上這麼多了。
外面陽光正好,程沐則看了看表,才知道都十點多了。
他理了理發型,步行到達工作室。
幸好方爍不在,沒有看到他那副狼狽的模樣。
洗漱好后,程沐則拿起手機,時尋和秦逸的消息一先一后地掛在,說得都是一件事——當時不小心因為秦逸受傷的同學今天下午要出院了。
程沐則原本就有去醫院找蔣醫生的打算,午飯后,他踏上了去醫院的路。
不得不說,昨晚那杯酒的后勁實在太足,他的太陽穴到現在都隱隱作痛。
這樣說起來,沈靳之起的比他早還能給學生指導論文,酒精分解力也屬實強悍。
想起沈靳之的名字,昨晚他們稀里糊涂吻上的事便再度涌上腦海。
這大概就是常年不做虧心事,做了虧心事就無法一笑置之。
他再怎麼努力清除那種想法都無濟于事,最后還是到站的公交解救了他。
到了醫院,程沐則掛號等待,很快見到了蔣醫生。
“來了?”
程沐則輕“嗯”一聲,坐在了蔣醫生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