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聞言,程沐則松了口氣。
他垂下眼眸,看見了自己緊抓在對方手腕上的指尖,局促地收回手。
沈靳之低低地嘆了口氣:“但我出來不是因為這個。”
程沐則定定地眨眨眼。
“隔壁床的小情侶互相投喂了很久,我嫉妒的很,就想看看我們家阿夏怎麼還沒回來。”他向程沐則身后掠視了一眼,“秦逸走了?”
程沐則愣了一下。
原來沈靳之看見他了。
說起秦逸,程沐則才想起他慰問沈靳之時帶來的那束花。
他回到之前的位置,彎身拾起那捧花。
一種難過的感覺油然而生。
當年的沈靳之有撿起那捧掉落在地的花束嗎?他撿花的時候,又會是怎樣的心情?
他拍了拍花束外圍的灰塵,捏住外圍的包裝紙。
“花是秦逸帶給你的,希望你早日康復。但我沒拿穩,它不小心栽了個跟頭,表面沾了點灰,我一會兒擦干凈。”
沈靳之抬手接過鮮花,微笑著擺弄著花朵的位置:“沒事。”
看著沈靳之柔和的眼神,程沐則問他道:“你喜歡花嗎?”
“還好。比起花店的花,我更喜歡自由生長在土壤里的花朵。”
“那我給你……”
一瞬間,程沐則竟滋生出給沈靳之種出一個花園的沖動。
這樣荒唐的想法卻讓程沐則想起一件事。
那是他第一次跟著萬衛鐸到融寧城看房子,當他看見窗外那顆梧桐樹時,耳邊忽然有個聲音對他說,“喜歡的話,我也給你種一棵。”
很早以前,沈靳之會給他種過梧桐嗎?
沈靳之眉尾輕揚:“給我什麼?”
程沐則喉結滾動,搖了搖頭。
“我們回去吧,醫生說適量活動,但肯定不是像這樣久站。
”
“嗯。”
沈靳之說著,聽話地向病房門口的方向轉過去。
說到底是做了手術,沈靳之步伐緩慢。
程沐則擔心他摔倒,扶了他一路。
回到病房,程沐則真切地看到了沈靳之說的情侶投喂。
他們年紀都不大,貌似還不到二十。
女生坐在床前,碗里放著各種水果丁,她插起一小塊蘋果送到男生嘴邊。
男生搖了搖頭:“不要這個,我要你嘴里那個。”
女生猶豫著向前靠過去。
她正閉著眼,對面的人撲哧地笑出聲來:“我是說你嘴里那種水果。”
姑娘惱羞成怒,剛想打人,又在看見他的病號服后悻悻地放下了手。
程沐則不由得打了個戰栗,總算明白沈靳之無法獨自待在病房的原因了。
沈靳之倒是神色如常。
他自行坐上床頭,感慨道:“真好,我要是這個年紀,也想談個膩掉牙的戀愛。”
程沐則轉回視線:“你沒有過嗎?你應該很受歡迎吧?”
沈靳之無奈道:“沒有。畢竟我像他們這麼大的時候,我們阿夏還是個不能早戀的中學生,這一點,我實在無能為力。”
“……”
程沐則后悔了,他不該問的。
他沒有搭話,徑自倒了一杯水。
半晌,旁邊的小情侶結束了投喂,又開始小聲說話。
年少時期的喜歡好像就是這樣,總有說不完的話,聊不完的青春。
沈靳之習慣性地摸了下手腕,猝然抬起眼。
“阿夏,我的袖扣……”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沈靳之的聲線明明很平穩,程沐則卻還是分辨出了內里暗藏的慌張。
他從床頭柜里找出沈靳之的襯衫,向他展示著袖扣的存在。
看見袖扣,沈靳之肉眼可見的放松下來。
那是肌肉群的下意識反應,連沈靳之自己都沒太注意到。
程沐則看著袖扣,昨晚確認訂購信息時的復雜情緒再度翻涌而上。
原本他有一大堆問題想問沈靳之的,可現在他該問什麼,又能問什麼?
是問他三年前自己為什麼會拒絕他,還是拒絕了之后他是如何失憶的?
似乎都不能。
而不辭而別了三年的他,才該是那個給出解釋的人。
況且,沈靳之還在養病期,醫生還建議他不要思慮過重。
至于其他的,就等他養好再說吧。
程沐則重新收好衣服后,病房門口走進來兩個人。
萬衛鐸一進屋就“嘖嘖”了兩聲:“沈教授可真夠招搖啊,剛才在樓下,七八個學生結伴來探你的病,灌迷魂湯灌的真不錯。”
“他們人呢?”
萬衛鐸向窗外掃了一眼:“當時我聽出他們的意圖,就勸他們回去了。護士臺那邊也囑咐過了,有人來問就說沒你這個病人。學生們就是關心你,知道你沒住院,自然就回去了。”
沈靳之放心地點點頭。
程沐則心緒不寧,見他們聊得火熱,便拿起一旁的水壺:“你們先聊,我去打壺水。”
他獨自去了水房。
水箱上的保溫燈亮著,程沐則把熱水瓶放在接水的墊臺上。
滾燙的熱水接連不斷地落入水瓶,發出聚集的聲響。
程沐則站得較為靠近門口,等水的間隙,他無意識地向走廊深處瞟去。
驀地,他看見了一個人。
女人拿著手機,急躁地前行著,高跟鞋咔噠咔噠地響動,在靜謐的住院區顯得極不和諧。
“行了,別煩了,知道了。
”
“在找了,能不能別總干擾我的進度,你行你來。”
女人越靠越近,程沐則猛地背過身,躲在水房的墻壁內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