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程沐則松了半口氣,低聲咕噥道:“你怎麼不推開我,直接趕走我也行啊。”
“為什麼要那樣?”沈靳之掃過他的鼻尖,“和你在一起從來不是一件需要隱瞞的事情。”
說著,他的語氣嚴肅了不少:“謊言總需要更多謊言彌補,對門的鄰居到現在都還以為我們兄友弟恭。萬一哪天撞見我們在樓下接吻,世界觀怕是都要受到沖擊。”
程沐則努努嘴:“我是怕會影響到你。”
沈靳之捏了捏程沐則的臉:“不會有影響,但你這樣遮掩我們的關系,我會覺得是自己不夠好,你才不想承認我。”
程沐則慌了:“不是!”
沈靳之故意拖長尾音:“是嗎?”
程沐則連連點頭。
沈靳之煞有其事地撇下嘴角:“但我還是很受傷。”
“那,那,”程沐則磕絆道,“那我……”
沈靳之瞟了眼書房,指尖壓在嘴唇上,暗示道:“剛才的甜,我還想再嘗一次。”
程沐則這才知道沈靳之這半天在說什麼。
“沈靳之!”
他又隨手抄起一個抱枕往沈靳之身上扔。
歡笑聲在客廳里回蕩,添補了夜晚的無聊時光。
玩鬧過后,程沐則有點累,就早早睡下了。
不知道是不是早睡影響了生物鐘,程沐則半夜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從衛生間里出來,半掩的書房門里透出些許明亮的光線。
沈靳之還在工作嗎?
程沐則擔憂地走進書房,房間里卻空無一人。
他困惑地退出書房門,向主臥瞟了一眼,里面沒開燈。
難道是忘記關燈了?
程沐則隨手關掉書房燈。
光線驟然熄滅。
沈靳之的筆記本電腦還開著,屏幕散發的藍光穿透黑暗的布控,淺淡地籠罩在電腦前的書籍上。
程沐則重新走回桌前。
他仔細檢查任務欄,確認沒有未保存文件后,正打算替沈靳之關機,光線籠罩里的一張淡藍色便利貼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便利貼上的字跡是沈靳之的,墨跡還沒干。
「為了找尋你,我搬進鳥的眼睛,經常盯著路過的風。」
抄這句話做什麼?
這時,他手心里的手機亮了起來。
程沐則自然而然地打開屏幕。
那是一條來自咨詢師的微信消息。
說來也奇怪,這已經不是咨詢師第一次在半夜給他發消息了,只不過這次剛巧撞見了現場直播。
程沐則雙擊點開消息,見到對方發來的那句話時,原本朦朧的睡意瞬間散了大半。
他抬手扒住書頁上的便利貼,和手機屏幕上咨詢師發來的選段比對,發現竟是同一句。
這麼巧合嗎?
程沐則呆滯地拿起便利貼,看向那本攤在桌面上的書籍。
雪白的紙頁上印著彩色的插圖,插圖上里的男孩正望著馬路對面的田野。
男孩眼中的迷茫刺痛著程沐則,令他想起除夕的那場大雪。
余光里,程沐則瞥見了彩插左邊的大段文字。
被摘錄的那句話也在其中。
書頁蓬松,屏幕散發的光線微弱地從縫隙里鉆進去,被迫在半途消散。
程沐則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撫上翻動痕跡明顯的書頁。
一頁、兩頁、三頁。
看著彩色便簽紙上沈靳之的謄摘,程沐則的呼吸漸輕。
他重新打開熄滅的手機屏幕,呆滯地調出與咨詢師的聊天記錄。
每翻一條,他的懷疑就壓實幾分。
便簽紙里抄錄的句子,每一條都與咨詢師發來的對應得上。
程沐則明白巧合過多就是事實的道理。
他后退半步,腿腹撞在椅子上。
程沐則順著力道坐下,過往的細節一一涌入腦海。
捕夢網捕捉著今夜的星光,灌注在那些他從來沒關注到的細節里。
原來沈靳之想說的話,早就藏在了發給他的每一段詩選中。
想一直靜靜地陪在你身邊;
想在你失意時輕撫你的后脊;
即便你永遠也想不起過去的一切,也不希望你有一點難過和失意;
給你無限的尊重與自由,展現出最大的愛意;
和你在一起,每一次都是初戀。
程沐則愛惜地撫摸著沈靳之的字跡,感受著筆鋒轉合間傾注的情感。
發那些話的時候,沈靳之想過有一天會被旁人知曉嗎?
程沐則想,那個答案是否定的。
沈靳之從不擔心他的愛意無人知曉,也不憂慮那些言語會石沉大海。
他似乎只怕自己做得還不夠多、不夠好。
程沐則手指微顫著合上那本詩選,視線停留在書封的名字上。
封面的正中央赫然寫著這本詩選的名字:《送給愛人的詩》
送給、愛人。
原來,沈靳之早就用他不知道的方式給予了他最珍重的承諾。
在那麼遙遠的開始。
程沐則覺得自己這幾日的糾結簡直一文不值。
承認當年的不辭而別有多難呢?
就算得不到諒解又能怎麼樣呢?
大不了重來一次。
就換他去接近、去付出、去承受難過。
就算沈靳之不接受,也可以換到一個他看不見的角落默默守護。
不管如何,都比現在這樣裝聾作啞要強得多。
“阿夏?”
沈靳之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像是從天而降,落在程沐則的心口。